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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里受了刁难?”封岌问。

“没有。”寒酥平静道, “朱墨黏在脸上大半日不舒服,急着回去洗去。”

封岌在寒酥脸上的红梅看了一眼,提声唤人打热水。

直到云帆端着热水在门口禀话,封岌才肯松开寒酥。寒酥立刻从他腿上起来, 立在一旁。

云帆提着热水进来, 走到门口处的洗手架前, 打算将提进来的热水兑好。

“放那吧。”封岌道。

云帆应了一声退出去, 不忘及时关门。

封岌走过去亲自兑了热水,说:“温度刚刚好, 来。”

寒酥闷望他一眼, 沉默走过去, 默默挽袖。她袖子尚未挽好, 封岌已经将浸湿的帕子拧得半干, 伸手探过来。

“我自己……”寒酥话还没有说完,封岌那只大手覆着湿帕子直接覆上来, 寒酥的视线跟着一黑, 一股湿潮的暖意袭来。

封岌那双手实在不习惯于温柔,给寒酥擦去红梅, 将寒酥的脸颊蹭挤得不成样子。待他拿开湿帕子, 寒酥脸上的朱墨是擦去了, 娇嫩的面颊却被他搓红了。

她正拧着眉瞪着他。

封岌一怔, 继而又有些心疼。这么娇嫩的肌肤划出这么深长的一道口子,当时得多疼啊。

他叹了口气,带着指责的语气:“要对自己好些!”

寒酥不接话, 颇有些不理人的意思。她将双手伸进水中洗手, 想先净了手再洗洗脸——封岌只给她擦了右半边脸, 洗脸哪有只洗半边的?

封岌垂眼看着她一双柔荑浸在水中, 相互抚揉着。肤白指纤,若水中月。荡漾着流动的月光。

封岌突然就走了神,想起被这双手抚揉的滋味。

寒酥泼水拂面,水珠撞在她的脸颊,有一点洇透进鬓间,更多的水珠哗啦啦地坠落下去,重新与盆中水融到一起。

她闭着眼睛的面颊映在晃动的水面,美被晃得支离破碎,拼拼凑凑美得令人心驰恍惚。

寒酥直起身,她睁开眼睛,疏离静雅的面容一下子生动起来。紧接着,她灵澈的眸中浮现一抹讶然,轻声问:“您看着我做什么?”

寒酥并没有想到封岌一直盯着她洗脸,怪别扭的。她拿了架子上的棉巾,侧过身去擦脸。

封岌轻捻了下指上的墨绿扳指,问:“看你手心的疤痕消得差不多了,脸上的疤怎么还没见成效?”

寒酥藏在棉巾里的眼睛眸光有一瞬间的躲闪。她之前并不想除去脸上的疤痕,那雪凝膏一直不用怕他起疑,挖掉丢弃又可惜,便涂在了手上的疤。

她慢吞吞地擦着脸上的水痕,找借口搪塞:“手上的伤要早一些,肯定要先痊愈。”

封岌沉默了片刻,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没有揭穿,只是说:“用光了与我说。”

“嗯。”寒酥轻轻地应一声。

她将帕子放回架子上,仍旧侧对着封岌不去看他,说:“我先回去了。”

封岌没说话,他重新走回去在椅子里坐下,望着寒酥,缓声问:“没在宫里受委屈,是我招惹你了?”

“没有啊。我不知道您说什么。”寒酥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被水打湿,缠缠黏黏,不干不脆。

封岌道:“那你过来陪陪我。”

封岌身姿悠闲地倚靠着椅背,双手在身前长指相插。

寒酥迟疑了一下,才朝他走过去。封岌不似先前那般直接将人抱到膝上,他只是朝寒酥伸出手。

“我手上湿。”寒酥双手垂在身侧。

封岌“嗯”了一声,未有他言,抬在寒酥面前的那只手也没拿开,继续等待。

寒酥这才心不甘情不好意地将手挪蹭着递给他,搭在他手心。

封岌握住她的手,一拉一提,将人再次抱在腿上。人到了怀里,封岌也没松开手,反而是非常有兴致地一遍遍抚着寒酥的手。小姑娘家娇嫩的柔荑在覆了一层薄茧的掌下显得更加秀色可餐。

这般想着,封岌竟真的执了寒酥的手,放在面前,轻轻咬了一下她娇白透粉的指尖。

寒酥任由被他擒了手,她沉默乖顺地坐在他膝上。她垂眸,视线不由落在封岌的心口。明明他外衣穿得工整服帖,可不知道是不是她胡思乱想,总觉得他左边比右边高一些,是伤口处的纱布对不对?

“将军。”寒酥开口。

她一开口,封岌立刻抬眼望过来。

“伤……好些了吗?”寒酥问。

“还好。”封岌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伤口处冷一些。”

“冷?”寒酥讶然,“那多加衣裳呀。”

“不仅衣能暖,人也能暖。”封岌望着寒酥的目光里慢慢有了一丝笑。

什么意思?

寒酥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她瞪了封岌一眼,然后俯身靠近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小心避着他的伤处去抱着他。

封岌动作自然地将手搭在她后腰,后慢慢向下滑去,滑到她臀下,放在她臀与他腿之间,让她坐在他掌心。

寒酥蹙了下眉,抵在封岌肩膀的下巴动作细微的轻抬了一下,又慢慢低下去,重新搭在他肩上。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书房里的静好。

“将军,殷蔷怎么安排?您现在可要召见她?”云帆在外面询问。

封岌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让她过来。”

寒酥立刻从封岌身上起来,站稳之后向后退了一步,端庄得体地说话:“将军有事要处理,那我就先走了。”

“要不了多久,你不用走。一会儿留下用晚膳。”封岌阻止寒酥立刻就走。他朝一侧的书室瞥了一眼,道:“你去那里等我。”

这间书房的左偏室没有旁物,只有几个书架,和堆满的书籍。

寒酥款步朝书市去,她迈步进去,转身去关门,看见云帆带着人进来。她心下好奇,驻足而望。

书室收着这么多书籍,因通风需要,房门上半截雕着镂空图案。寒酥立在门后,从镂空图案的间隙往外望去。

殷蔷穿着北齐的服装,明艳的红袍和宝蓝的灯笼裤,裤腿刚刚好露出一小截脚踝,足腕系着一条足链,随着走动有细微却清脆的声响。寒酥先是被她足腕上的小铃铛吸引了目光。她视线上移,看见殷蔷身上那件艳红的衣袍后面近膝弯的长度,前面却掖在裤腰里,将腰身也露出一小截,肚脐露在外面,横卧在腰上的银线腰链也若隐若现。

五彩斑斓的珠子和头发编在一起,衬着一张五官明朗的脸。

寒酥瞧完了这位北齐的女将军,视线移到了封岌身上。她只能看见封岌的侧脸,见他也在打量着殷蔷。

封岌开口:“殷将军这身打扮,让人险些认不出。”

殷蔷看着坐在书案后的死敌咬了咬牙,她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在封岌手中一败涂地,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败了。

憋屈感梗在她心里。

“反正我已经成了弃子被献来这里,封将军想如何对我?”殷蔷一边说一边朝封岌走过去。

将要走近封岌时,她慢悠悠地撩发,又突然握着什么东西朝封岌扔过去!

封岌似乎是先笑了一下,才不慌不忙地拿了桌上一卷书去挡。

一颗颗珠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银光一闪,是云帆的剑,云帆将剑架在殷蔷的肩上,呵斥:“放肆!好大的胆子,居然藏着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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