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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有人敲门。

姜峥身为一个习武的人, 竟然比俞嫣更晚觉察。

姜峥皱了眉,倒不是因为没有比俞嫣先听见淅沥落雨里的敲门声,而是因为被打扰。

“什么事?”他开口, 声线是少见的微沉。

回话的人是春绒。她禀:“青叶有事要禀。”

青叶很少晚上来后院禀事, 尤其如今外面还下着雨。必是要紧事。

俞嫣被姜峥压得有一点难以喘息。她想从他胸膛下逃开, 姜峥觉察到了她的小动作,没有与她十指交扣的那只手锢在她的腰侧,不让她躲开。

他靠过去,将那个没完成的吻重新落在俞嫣如雪似玉的颈侧, 才提声对门外道:“禀。”

显然是不打算让人进来,只让人在门外禀话。

不多时,门外便响起青叶的声音——

“温塔的萨其拉今晚小聚时放出话, 若怀荔公主不想和亲远嫁……”青叶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下去,“您与夫人和离,和其妹成亲,他就重新挑一个公主……”

姜峥正趴在俞嫣的身上, 细尝她带着点甜橘香的雪颈,闻言微怔, 他的动作停下来,抬眼望向俞嫣。俞嫣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暖暗的灯光下, 俞嫣盯着他的眼睛是那么明耀。

姜峥沉默了一息, 开口让外门的两个人退下。

青叶和春绒转身, 浅细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于淅乱的雨声中。

窗下, 软塌上的两个人还保持着一上一下四目相对的姿势。暧昧还萦绕在周围。可是这种带着雨雾湿气的暧昧气氛在一点点变化,逐渐变了味儿。

良久, 俞嫣先开口,声音低缓:“青序之前几次晚归, 还饮了酒,都是去招待那些草原人。”

姜峥沉默了一息,如实道:“是。”

“草原女儿出行无避讳。所以,你应酬的时候,萨其拉的妹妹都在?”

姜峥再沉默一息,又如实道:“是。”

俞嫣跟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挪蹭着分开。她将手抵在姜峥的胸前,微用力去推他。

她脸上仍旧挂着浅笑,继续追问:“你跟她喝酒了?一起逛过园子、景点?说过不少话吧?诗词歌赋骑射摔跤转圈圈?”

“没有与她单独喝酒,所有参加的宴席都是很多人。是逛过几个园子爬过几个景色优美的山峦,亦不是只单独与她。没说过几句话,更没有谈过诗词歌赋,骑射摔跤转圈圈自然也都没有。”

姜峥解释完,立刻又说:“我只和酿酿单独喝酒,只和酿酿单独逛园子看风景,也只和酿酿千言万语,诗词歌赋、骑射摔跤,转圈圈。”

俞嫣蹙眉:“胡……”

她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姜峥打断。他用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俞嫣,温声道:“我与酿酿说过的。”

毕竟《夫妻之道》上白纸黑字地写着——若是发现旁的女子对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自己的夫人。以免日后引起矛盾,也是坦诚的体现。

俞嫣愣了一下。

的确,姜峥曾经对她说过温塔公主觊觎的人不是状元郎,而是他。姜峥当时语气轻松,落入俞嫣耳中,即使没当成玩笑话,也没太当回事,只当是随便选的。

毕竟她与姜峥已经成亲了。对方得知姜峥已娶妻之后,自然要改主意,换一个人挑。

怎么……

俞嫣望着姜峥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眼睫扑闪。她慢慢觉察出不对劲,能让萨其拉用这婚事来换怀荔和亲,显然温塔公主对姜峥的挑中,不是她以为的那种随便挑选。必然是很喜欢很喜欢……

俞嫣眸色几经变幻,眉心也慢慢拧起,陷入思量。

姜峥瞧着她的表情,心里生出几许不祥的预感。

“酿酿。”他俯首埋进俞嫣的颈窝,用脸颊轻轻去蹭她的颈侧。唤她的语气也温柔缱绻。

俞嫣被他蹭得有一点痒。她伸手去推他,嘴里嘟囔着:“想事情呢,你别烦人!”

见她心情不太好,姜峥亦不再继续压着她,由着被她推开。眼看着她要下去,姜峥及时握住她的手腕,温声:“酿酿,别生气。”

“我没生气,只是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俞嫣推开他的手,闷闷不乐地下了软塌,往床榻上去。她侧躺在床榻上,面朝床榻里侧,睁着一双眼睛,心事重重。一会儿想起萨图雅,一会儿想起怀荔。

烦。

真烦。

姜峥坐在软塌上,看着俞嫣上了床榻躺下,床幔上的流苏一阵晃动。过了一会儿,俞嫣已经躺下安静不再动,唯那流苏还在轻晃着。

半晌,姜峥将桌上、软塌上的书册收拾一下,整齐摆放好,轻手轻脚上了榻。他也不确定俞嫣有没有睡着,动作放得轻缓,在她身后去抱她。

俞嫣没回头,却用手肘推了推他。

姜峥便不再执意去抱她,只给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萨……”姜峥皱眉。

萨什么来着?

烦。

真烦。

窗外雨声忽地重了起来,姜峥抬眼望向俞嫣的后颈。知道现在凑过去,许是又要讨嫌。他的视线落在俞嫣落在枕上的青丝,便轻轻挑起了一缕,慢悠悠地缠在指上。

乌丝皓指,纠葛相缠。

雨幕涟涟,长空俯压,郁郁沉沉。

燕嘉泽撑着一把竹伞,立在雨中,隔着雨幕看向对面的萨其拉。

萨其拉晚宴喝了不少酒,纵使雨水潮湿,也遮不去他身上的一身酒味儿。

“一个只有荣华没有实权的小郡主,一个五品小官。你的心上人堂堂公主,应该不难令这二人和离吧?”萨其拉打了个酒嗝,“实话和你说,我娶不娶怀荔无关紧要,别的公主跟本王回草原也可以。不过既然已经向你们皇帝请了婚,本王轻易不能改口。若想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只有你们这边想想路子。”

他再往前迈一步,逼近燕嘉泽,带着笑意的语气里亦噙着张狂:“我们草原人都是糙人,可不懂你们中原人怜香惜玉的那一套。父子、兄弟共妻也是常事。你那个娇贵的小公主能活多久,就看她自己的忍耐力了。”

萨其拉哈哈大笑了几声,带着他的十几个草原勇士转身离去。

身边的心腹皱着眉,用温塔话劝了几句。

萨其拉不甚在意,甚至故意用中原话说给燕嘉泽听。他说:“怕什么?中原皇帝都是些主和的窝囊废。连有了婚约的公主都能许给本王,忌惮本王至此,还有何顾虑?”

萨其拉一行人逐渐走远,风雨中仍回响着他最后猖狂的笑声。

萨其拉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燕嘉泽还是立在原地,没有动。

良久,他才终于有了反应,举着伞的手慢慢放下,竹伞落了地,任大雨浇满身。待连骨血似乎也被雨水浇透,他才转身回家去。

他刚回家,就在前厅遇到兄长。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外面还下着雨。瞧瞧,都淋湿了。”兄长询问。

燕嘉泽微笑着,说:“和几个同窗小聚,回来得晚了些。只淋湿了外衣,不碍事。”

兄长点头,和善道:“早些歇息,记得喝碗驱寒药,免得染风寒。”

燕嘉泽微笑着称是,回了房。

后来小厮送来了驱寒药,他面无表情地将驱寒药倒进盆栽。他望着郁葱的松景,陷入沉思。

如果他要带怀荔走,必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至少……不能连累家人。那么,他应该从现在开始生病。提前给自己一个死去的铺垫。

当然,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会提前告知家人,不会让他们以为他真的病故。

若他不能尽孝……燕嘉泽有些庆幸,庆幸他有兄长,也有乖巧的妹妹。

宫中,怀荔躺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辗转反侧。她在锦被里蜷缩起来,怀中紧抱着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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