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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月皊的遭遇,孙福自然知晓,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月皊的举止,收回目光立于一旁静候着。

待月皊放下筷子,孙福才笑着开口:“我等被大殿下派到三郎身边,自当尽心尽力服侍。不过许多事情还是姨娘来做更方便。”

听了这话,月皊云黛微蹙,有些茫然不解。她飞快思索了一下,开口询问:“听说三郎伤得很重?”

月皊先前分明听说小郡王为救大殿下身受重伤,曾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可今日见了,她却瞧江厌辞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

“是。”孙福语气笃定,“别的伤姑且不算,长箭却是擦着心窝破体而出。如今伤口尚未痊愈,仍需日日用药调理。”

孙福又是一笑,继续道:“三郎习武之人,体质优于常人。哎呦呦,那伤口瞧着真是令人触目惊心,偏偏三郎竟像是不知疼似的,也不用下面人的帮忙,自己往伤口上抹药那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月皊认真地听着。

半晌,她缓缓点头,说:“我明白了。”

月皊慢慢垂下眼睛,唇角抿出一抹略带凄清的浅笑来。孙福提点得已很明显。比起过去半个月的遭遇,如今到了这里倒也不能说不好。

她很快藏起眸中的悲戚,重新抬起带笑的脸,认真请教:“初见三郎不知他的喜好,还望提点一二。”

孙福脸上的笑,悄无声息地深了几分。

孙福只说了一句:“姨娘宽心,三郎并非心胸狭隘卑劣歹毒之流。”

月皊心中惴惴,也不知该信几分。可既然他是阿娘和阿耶的亲生骨肉,应当也是很好的人才对。

江厌辞很晚才归。

这一次,月皊没有躲进夹间。

江厌辞视线随意一扫,扫过月皊,继续往里走。不过只迈出一步,他再次将目光落回来。

他去前院前,她哭得泪水涟涟,此时却眉眼带笑温柔乖巧。

江厌辞停下脚步,落过来的打量目光明目张胆。

月皊微微翘着的唇角有一点僵,她硬着头皮迎上江厌辞的目光,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着。

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在月皊快要维持不住勉力装出来的笑脸时,江厌辞收回了目光,往里间去了。

待他进了休憩的内屋,月皊才悄悄松了口气。他刚刚似有话说,此时月皊呼吸平复了才忍不住去想他刚刚想说什么?

跟着江厌辞去了前院的小厮凑到孙福耳边低语。得知江厌辞在前面饮了酒,孙福皱了眉,立刻吩咐婢女去端温的胶梨饮子,又询问沐浴的热汤可有备好。

孙福低声道:“三郎身上的伤不宜饮酒,若姨娘能劝上几分才好。”

月皊抿了下唇,没接这话,而是柔声寻问江厌辞要用的药。孙福便将江厌辞内服外敷的各种药用法用量仔细地说了。

江厌辞从里间出来时,便看见月皊在专注地听孙福说话。

江厌辞收回视线,往浴室去。

月皊后知后觉江厌辞是去沐浴时,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显出几分为难犹豫之色。

孙福察言观色,一眼看出她的顾虑,低声解释:“三郎浴时,不需他人服侍。”

月皊微微惊讶。

她从小到大沐浴的时候,习惯了很多人服侍。她刚刚瞧着几个婢女并未跟进去,正犯难要不要跟着。

对于这个新身份,她努力习惯,却又难以习惯。总是显出几分迟钝与笨拙来。

江厌辞沐浴后换了衣服,只着就寝时的雪色中衣。他在圈椅里坐下,接过孙福递过来的胶梨饮子,只喝了一口便不喜放下。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鼻翼侧落下阴影。明暗的光影交错,将他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衬得更为锋利。

月皊忽然想起阿娘总是对着阿耶的画像黯然,阿娘时常说画像画不出阿耶的神韵来。

他生得这样像阿耶,阿娘见了他定要欢喜。

柔情漾在月皊盈净的眸中,重重光影下的她慢慢展颜,露出这段时日唯一真心的笑。

月皊后知后觉自己望着江厌辞发怔时,江厌辞早已抬眼看了她许久。

到底是一直养在深闺的姑娘家,月皊慢慢绯红了脸颊。

少女的尴尬一览无余,偏江厌辞不是个善解人意的翩翩公子,目光仍不移。

孙福黑亮的眸子转了转,笑着替江厌辞问出来:“姨娘怎么一直盯着三郎瞧?”

“你生得很像阿耶。”话一出口,月皊后悔地咬了下舌尖,怕他不喜她那样唤他父亲。

“所以?”

月皊抬起眼睛望着他,眸中绻着茫然。

“把我当你爹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