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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群马奔腾,伴着策马声和欢笑声。马背上的人有男有女,大多是斡勒人。

今年圣上未亲来斡勒,令太子李淙和几位皇子出使。几位殿下来斡勒也有一段时日了。如今已经到了腊月,最近一两日就要启程回朝。

四皇子李淋与七皇子李温也穿着骑装与斡勒人同乐。太子李淙却并未与其一起策马欢游。此时,他正与斡勒大汗同席畅谈。

艳阳高照,马背上的老四和老七皆是轻装上阵。坐在席间的太子李淙却穿着狐裘大氅。

他狐裘大氅里面着一件月白圆领衫,绣着的金丝盘龙昭显着尊贵的身份。李淙手中端着一盏热茶,修长的指上套了一枚翠绿的扳指,越发衬得他的手指修长干净,似乎也跟着泛着盈盈玉泽。一张清俊的面孔,再添几分天生的高不可攀贵气。自他到了斡勒,着实让几位斡勒公主春心动。

斡勒大汗说着客套话,李淙面带微笑地倾听着,又开口赞斡勒的山水草原牛马肥硕。

半日光景过去,眼看着日头西沉,草原上的风便带了几分凉意。

李淙侧首,避了避风口。

立在他身后的小太监为他换了一盏更热的茶。

斡勒大汗看在眼里,笑着说今日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去了。不多时,李淋和李温也骑马回来了。两个人今日赛马纵了个酣畅淋漓,回来时头上皆带着汗水,脸上的笑容亦是灿烂。

拜别了斡勒大汗,皇家几位皇子同行往回走。

李淙走远了,坐在斡勒大汗身边的几位公主还眼巴巴地望着李淙的背影,甚至小声议论着。

“他们中原人都是这么好看吗?做什么都好看,拿着个茶杯的样子都好看!”

“不是中原人都好看,姐姐是说太子吧……”

李淙兄弟三个缓步往回走,有说有笑。任由草原晚风拂身。这风虽凉,却有着不同于中原的清爽。

“六哥。”李温笑着说,“明日跟我们一起骑马去,哎呦喂,在草原上骑马的时候,那风都带着股马味。”

“好。”李淙没拒绝,含笑应了。

李淋却心道太子就算跟他们一起去骑马,也不会跑太久。李淙体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也就是到了斡勒,若还在京中,他别说骑马,连像今日这般在屋外坐一整日都不大可能。

李温也是随口说说,他又感慨:“若五哥没提前回京就好了。今儿个和斡勒王子赛马,咱们就不会少一个人。”

李淙温声道:“为母侍疾赶回去也是应当。”

“什么为母侍……”李温脱口而出又生生顿住。他睁着眼珠与李淙对视,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他很快又笑了一下:“不行,不说了,这一身臭汗,我回去冲洗去!”

说着,李温快步往自己的帐篷跑去。

李淙目送李温离去,转眸望向李淋。李淋目光躲闪了一瞬,又无奈地笑了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太子可别怪我。”

李淙面上仍旧儒雅地温和笑容,未言其他。他回到自己的帐篷,他的老师正在他的帐篷中等着他。

“太子回来了。”翁奇略起身相迎,“启程的日子……”

“李潜提前回京并非为母侍疾。”李淙打断翁奇略的话。

翁奇略愣了一下。

“若是别人告知,我会另查。只因老师所言,我便深信不疑。”李淙望着自己的恩师,含笑温声,“老师,所以这件所有人都知晓唯独我不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翁奇略知道瞒不住了,这才三言两句将江家二爷换子偷爵之事说了。

李淙面色温和地听着,待翁奇略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再问:“她呢?”

“自是被牵连了,先是进了牢狱,后和江家二爷一脉的女眷一同进了教坊。现在……是洛北郡王的小妾。”

李淙轻捻指上扳指,问:“这是按哪条律法如此处置的?”

明明是仍旧温和的语气,只有非常熟悉他的人才能辨出那温和语气下藏着的冷意。

翁奇略沉默。

“是我母后的意思?”李淙问。

翁奇略没答,反而转移话题:“之所以瞒着殿下,是担心殿下挂心,影响此番出使斡勒……”

李淙忽然轻笑了一声,他走到桌前,慢悠悠地沏茶。在茶落瓷盏的泠泠声中,他道:“多谢老师今日又授我一课。”

他顿了顿,才含笑道:“果然这世间无人可尽信。”

“平恙……”

李淙背对着他,抬了手:“退下。”

翁奇略纵有他言,也不得不咽下,转身走了出去。

李淙垂眼,轻晃手中的茶盏,看茶上飘着的那片茶叶如何轻晃。

李淙大概猜得到母后不喜月皊的原因。他不是个身强力壮的人,月皊也不是。母后更偏向于给他寻一个身体好些的妻。

出使斡勒前,李淙跟母后求了赐婚的旨。母后虽不愿,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若江家没出事,这婚事差不多已经定下。可江家出了事,皇后遵从内心,悄悄推了一把,让事情偏离。

那些平日里嚷嚷着非月皊不娶的高门郞子们,袖手旁观,是不是得了什么暗示,不得不如此?

李淙指间握着滚烫的茶,却只感觉到阵阵寒意。他将茶盏放下,走到一旁墙架,取出一个锦盒。

一支坠着粉宝石的步摇安静躺在里面。

李淙离京之前最后一次见到月皊,是在热闹的九环街。那时还不太冷,她穿了一条红色的襦裙,步步生花。她捧着一碗粉嫩的透花糍,笑得眼儿弯弯,惹得所有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了目光。

“让珍奇阁做了个支步摇,既在这里遇见了,倒不用再往江家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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