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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皊有很多顾虑。那些纷杂的顾虑萦绕在她心头,让她不能清楚地去想这个问题。

江厌辞问完这话,才反应过来这问题不太对,这和他以往的理念不符。

一直是什么概念?

他眼里没有永远,只有当下。

就像他待月皊,纵使如今觉得她伴在身侧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他心里也没有要将这种愉悦持续至永远的打算。

若是旁的男子说出“待你有心上人,随时可以走”,恐怕会将这女子冷落着。

江厌辞不会。她未来走不走和眼下与她的相处并没有关系。这听起来荒谬,却确实是他所想。他只在意当下。

或许是受到这些年成长经历的影响,他从小就没有明天的概念。虽说如今人长大了也有了自保的本事,那从小就养成的思维却是改不了的。

江厌辞看着月皊蹙起的眉头,知她为怎么答而犯难。他这问题问的不对,便不想再要答案。

“算了,你不用说了。”江厌辞弯腰,去拿车内小桌上的酒瓶。

手掌大小的圆肚子陶罐酒瓶,脖子却细细的。江厌辞也不将酒倒进杯中,拨了塞子便仰头往口中倒去。

烈酒入喉,带着火热的暖意。

月皊望着江厌辞上下轻动着的喉结,她低低地软声开口:“想的。”

江厌辞上下翻滚的喉结停顿了一下,才将口中的烈酒吞下。他将口边的酒壶拿开,唇上沾了些酒渍。

“可是我不能。”月皊轻轻摇头,她不去看江厌辞深凝的眸子,慢吞吞地垂下眼睛来。

江厌辞修长的指轻轻转弄着手中酒瓶的细颈,他深沉的眸子盯着月皊,沉默着。

马车拐出小巷,车身惯性地朝一侧倾歪。月皊身子亦跟着朝一侧歪了歪,她扶着车壁稳了稳身。

马车出了燕子巷没多久,就来到了主路,路上行人与车舆往来,车夫扬鞭口中不停地吆喝着,提示行人避让。

片刻后,江厌辞再问:“确定过了十五就走?”

月皊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沉默着。上次江厌辞问她时,她是这样说的。可日子越来越近,她心里越来越茫然和不舍。

经过一段不太平整的路,马车颠簸起来。月皊还未来得及给江厌辞肯定的答复,娇柔的身子跟着晃来晃去。

江厌辞有些看不过去她颠来颠去的样子。他伸出手,道:“过来。”

月皊望他一眼,将手递给他,起身离开这边的长凳,被江厌辞拉到他身边。

一边是车舆最里面的车壁,另一边就是江厌辞,她像是被塞进了缝隙角落,可这角落异常稳固。左边的人比右边的车壁还要安全。

“既然还没决定好是要搬去白家,还是和玉澜畔那人一起,那就慢慢想。”江厌辞顿了顿,再补一句,“不用急着走。”

月皊安静地听着他的话,轻轻地点了下头,才小声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下定决心要走,来跟我要放妾书。”

月皊点头,又轻“嗯”了一声。

江厌辞没有再说话了。

月皊却不由想起了放妾书。她以前是奴籍,那便是贱妾可随意买卖典当。而如今换成了良籍,补了纳妾的手续,便不是可以随意发卖的婢妾了。

如今一想,也算处境变得更好些了?这想法一生出,月皊又立刻觉得就算是以前的奴妾,三郎应当也是不会把她卖了的!

月皊眼角的余光望向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刚刚江厌辞将她拉过来后,没有松开手。

她的小手被江厌辞握在掌中。起初只是被江厌辞握着,没过多久,他捏了捏月皊的手,不知怎么生出些兴致,便慢条斯理地反复揉捏摆弄着。

月皊起先脑子里想东想西没有觉察,如今注意到了,手上的感觉明显变得更清晰。他再次偷偷望了一眼,试探着想要将手抽回来。

“别动。”江厌辞缓声道。

他怎可以这样理所应当?月皊望向他,见他垂着眼,视线一直落在她的指尖。

月皊又忍了一会儿,才小声说:“还给我吧……”

明明是她自己的手……

江厌辞拇指指腹反复轻抚着月皊指背。闻言,他动作停顿下来,又抬起月皊的手送到唇边,用她粉嫩的指端碰了碰他的唇角。

温软的触觉,还伴着一点她身上特有的浅香。

江厌辞忽然就张开嘴,将月皊的指尖儿含在了口中。舌尖轻轻舔舐过她纤软指端。

一种酥麻的异样滋味从月皊的指尖传开,顷刻间覆浪般击在月皊的心尖尖上,让她的身子莫名跟着轻颤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尝试着将手抽回来,可她软绵绵的动作没能将手挪走半分,反倒是江厌辞忽然咬上了她的指端。

他轻轻咬住她的指尖,感受着那一点轻微的颤,再缓慢地厮磨。

月皊心口怦怦跳着,整颗心脏都快要从口中跳出来。

待江厌辞放开月皊的手,月皊迅速将被他咬弄了半天的手藏在身后,又逃一样地朝车舆里侧去缩。她本就坐在角落里,缩无可缩。

“哼……”月皊带着鼻音地轻哼了一声,低着头,拿帕子去擦手,反反复复地擦。

江厌辞瞧着她这举动,扯起一侧唇角笑了笑,他弯腰去拿放在小方桌上的那瓶酒,一仰头,将酒瓶里余下的烈酒饮尽。

月皊侧转过脸,微微抬着眼睛望着他,好奇地望着他饮酒时上下轻动的喉结。

月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伸出手来,用指端碰了碰江厌辞的喉结。

江厌辞缓缓将口中最后的酒咽下去,转眸望过来。他向来漆沉的眸子好似被烈酒洗过,染上了几分漆亮的笑。

月皊移开视线,嗡声辩解:“我没有。挺、挺好玩的……”

江厌辞笑笑。

·

马车在洛北郡王府正门前停下来,江厌辞先下了马车,扫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楚家车舆,收回视线,伸手去扶月皊。终究是嫌弃她慢吞吞,也不等她提裙迈脚踩上脚凳,直接伸手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直接将人拎下来。

落了地,月皊顺手拂了拂裙子上的褶皱,抬眼时便看见了楚家的马车。

楚嘉勋今日上门,又被江府的家丁阻拦。他正立在院门外不知怎么办好,就看见了江厌辞和月皊回来的马车。

“洛北郡王。”楚嘉勋朝江厌辞弯腰行礼。

他直起身来,面上带着笑,道:“本来今日想拜会华阳公主,没想到府里的家丁说公主带着月慢出门做客了。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华阳公主和江月慢并没有出去谁家做客,这只不过是江府的家丁听了上面的吩咐,随便寻了个借口将人拦着不准进。

楚嘉勋也猜到了这是华阳公主故意闭门不见。原本他以为江月慢只是暂时生气,毕竟他们的婚事天下皆知,她年纪又不小了,她只是生气,并非真的要悔婚。可是父亲最近频频在官场上被找麻烦,这让楚嘉勋不得不急。

“不清楚。”江厌辞沉声,语气十分冷淡。

江厌辞的性子,楚嘉勋也是知道。他脸上带着笑,转而去跟月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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