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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我心情不好喝多了。这怎么能冤枉是表妹故意指使旁人灌我酒?我有自己的决断,又不是轻易听从别人哄骗的三岁孩童!”

尤玉玑也只比陈安之他们早过来一会儿,事先并不知晓王妃要说什么。她安静旁观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子情意绵长,自己像个坏人姻缘的恶人。

王妃是在帮她找脸面、帮她出气,帮她解开大婚那日的心结。可是她坐在这里,心里很平静。她试着去探知自己的心情,企图寻找些愤怒或委屈的情绪,结果只是徒劳。

她与陈安之大婚的那天晚上,婚前所有对这桩婚姻的期待几乎消失殆尽。只是那时候她还想见一见这个男人醒酒后的模样。

后来她见到了,最后那一丁点的期待也没了。

她没有心结。

世间事,理顺或抛却,何必将打了结的东西放在心上惹人烦。

“你不会不容她吧?”陈安之望过来。

尤玉玑对上他的目光,慢慢弯唇,说:“是你安排住处,还是我安排?”

陈安之怔怔望着尤玉玑眉眼间的笑,一阵恍惚。这句话,她前日也曾对他说过。

她嫁过来第一日,他纵酒招妓,洞房花烛夜,留她独守。

第二日,他白日将两个妓子抬了妾,傍晚又将司阙带回府。

今天是第四日,他问她你不会不容我的表妹吧?

王妃头疼难忍。今日之事,陈安之与方清怡或一刀两道,她将方清怡送出去。或将方清怡抬了妾,认真向主母行妾礼日后也好受主母管制。也算,给尤玉玑一个交代。可她万万没想到陈安之竟然这般……

“世子别难为世子妃了。”方清怡站起来,“再言,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私相授受是我糊涂。可我早就跟你说过许多次,我断然不会给人当妾!”

她泪眼婆娑地望向王妃:“姨母,清怡没有脸再在王府住下去。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立刻搬走!”

说完,她急急屈膝行了一礼,哭着跑出去。

“表妹!”陈安之一瘸一拐追出去。

王妃站起身喊了两声,也没将陈安之喊回来,不由一阵眩晕。尤玉玑赶忙扶了扶,王妃皱眉望过来,望见尤玉玑平和的眼眸,不由一愣——她竟不生气的?

方清怡跑回房令人关了门,不管陈安之怎么叫也不开门。

她必须搬走。

“东西确定都处理了?”她低声问。

红簪点头。

方清怡让两个兄弟在大婚之日给陈安之灌酒,那酒中的确加了东西,连她的两个兄弟也不知情。那是能让人易怒失态的药。

圣上赐婚,圣意不可违。

可若尤玉玑死了,她不就可以嫁给世子了?就算是继室,也是正妻,是堂堂正正世子妃。

尤玉玑国破离乡,父亲死了,母亲吊着一口气。洞房花烛夜受辱,理当一个想不开跳井上吊才对。

没想到这草原来的放荡女子完全不在意脸面。

方清怡擦去脸上的泪,冷笑:“好,你不肯自己去死?那我只好帮你去死。”

·

尤玉玑回到昙香映月,便早早开始收拾明日回娘家的东西,还想着明早路上要去哪几家店买东西。只是不知道阿娘还能不能吃进去……

傍晚时,流风来传话——司阙新作了曲子邀尤玉玑去品鉴。

尤玉玑很是意外。

尤玉玑到了云霄阁,司阙已坐在琴后。当她走进去,司阙开始弹琴。尤玉玑听了听,的确是新曲子。她找了角落坐下,安静地听琴。

一曲终了,司阙长指压在琴弦上,顿了顿,他抬指,直接弹了另一支曲子。

第一道琴音从他指尖流出,尤玉玑惊讶地微睁圆了眼。

是《云陵赋》。

那支闻名天下可引青鸟悲啼的《云陵赋》。

尤玉玑不知道司阙是怎么作出这样一支苍凉悲伤的曲子,她在这支琴曲中好像回到父亲棺木被送回来的那日。

甲胄寸寸皲裂,心房湿软酸痛。

曲未尽,泪满襟。

司阙走过去,递她拭泪的软帕。

尤玉玑擦了泪,身子软绵无力地朝一侧倒下。司阙探手扶了扶,顺势将她抱起来,放在木榻上,解她衣。

今日裹胸的布换成了雪色。

司阙如昨日为她解开,转身去拿抽屉里的银针。尤玉玑身子软绵绵地朝榻下栽去,司阙回手去扶,柔软撞在他的手背上。

司阙动作顿住,一动不动僵坐了半刻钟,才握着尤玉玑的肩膀,将她摁趴在木榻上。他俯身,在尤玉玑耳边低语:“狐狸精。”

还好,解毒只需三日。

再忍一忍。

司阙慢悠悠地拍了拍尤玉玑的脸,发号施令:“后天起,离我远远的。听见没,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