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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望着对她微笑的阙公主,怔了一下,才抿出温柔的笑容来:“好,我这就去给你取。”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快步朝里间走去。进了里间,她径直奔向衣橱,在给司阙翻找外衣时,尤玉玑一直在心里疑惑——

公主唤她姐姐?她比公主年长吗?尤玉玑努力回忆,也不是特别确定公主的年岁,大概同岁?

尤玉玑又恍然。嫁到同一个地方,妾室唤主母姐姐,倒是代表妻妾和睦的“规矩”。

尤玉玑将白色的棉斗篷抱在怀里,眸色却有些黯然。显然,她并不希望她与阙公主的关系是主母与妾室的身份关系。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释然。公主向来孤傲的品性,公主这般唤她,总是代表着公主愿意亲近她,更何况公主又送了新酿的酒给她。尤玉玑心里又生出几分同为亡国异乡人的同病相怜来。不管如何,在这异乡能与故人相遇相交总是幸事。尤玉玑在心里想着,日后要对公主更好些才行。

她抱着司阙的斗篷出去。流风和枕絮已经搬着炭火盆上来,在弄炭火。司阙坐在窗下的木榻上,正在吩咐流风将门口圆桌上的茶拿下去,换一副新的热茶上来。

尤玉玑快步走过去,将斗篷展开,裹在司阙的身上。她立在司阙面前,弯着腰给他系领口的系带。

她慢慢从为父服丧的习惯里走出来,今日没有穿素白的衣裳,换了往日喜欢的紫色。却也不是纯紫色,而是扎染的淡紫色与白色渐变交融。明明是布料,裹在她婀娜的身段上仍有一种层层叠叠的缥缈轻盈之感。她不喜欢丝滑的绸缎面料,夏季穿纱冬日穿布。

她弯着腰,淡紫色的裙料若即若离地轻轻拂着司阙的腿。她更靠近些,去理司阙后颈的衣领。温柔的紫色布料便堆在司阙的腿上。齐胸的领口遮不住锁骨下雪白的凝脂。凉风从窗口吹进来,将她的裙子吹得颤动起来,如浪波荡漾。

司阙将目光从眼前她胸口随风拂动的裙料移开,别开眼,望向正徐徐燃着的炭火。

“还冷不冷?要不然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尤玉玑柔声问。

“不冷。”不仅不冷,还有些热。

尤玉玑将手心覆在司阙的手背上,司阙犹豫了一下,勉强没将手抽回去。尤玉玑摸了摸他手上的温度,弯唇笑了笑,说:“不冷就好。”

她松了手,直起身。拂在司阙腿上的裙子布料也尽数退开。

尤玉玑在木榻上小几的另一侧坐下,微笑着拿出那壶甜酒,斟了两杯。她先给司阙倒了一盏,递放在他面前,再给自己倒了一盏。

尤玉玑尝了一口,舌尖先尝到了带着点青草味道的清新甜味儿,酒已入喉,才又品出属于酒的淡淡辛辣滋味。

品了酒意,尤玉玑慢慢展颜,含笑望着司阙说:“没想到公主还会调酒,味道先甜再醇,实乃佳酿。”

没人不喜欢被夸。

“酒后的微醺惹人沉迷,日日想饮酒。时日久了,对味道更挑剔,便自己来调。”司阙顿了顿,“若姐姐喜欢,以后酿了酒都给姐姐送去一些。”

司阙将望着尤玉玑的目光移开,长长的眼睫垂下来。他端起面前的那盏酒。

“好呀。那姐姐提前谢谢公主啦。”

司阙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姐姐客气了。”

尤玉玑一想也是,公主先往前走了一步亲昵地唤她姐姐,她左一句公主右一句公主实在太疏离了。她眼角微扬温柔笑着:“那以后便唤阙阙了。”

清甜的酒含在口中品味还未咽下,猛地听见这话,那口未咽下的酒受了惊似的逃窜。司阙忍着没有呛咳,脸色却憋红了一丝。

好半晌,他缓过来,抬起眼睛望向对他笑的尤玉玑,微笑着:“姐姐唤什么都好。”

尤玉玑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潋滟。

站在一旁的流风一双眼珠子在黑白分明的眼眶里转来转去,惊奇不已。公主一向讨厌别人亲近他,她还记得前几年有个喝了酒的纨绔子跑来向公主表白,一会儿夸公主貌美如神女,一会儿憨笑着唤阙阙、阿阙、缺娘……

然后……然后那个人自然没能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尤玉玑拿了块盒子里的糕点,递给司阙。

“朋友亲手做的。以前从不沾女工厨事的姑娘,最近忽然来了兴致。大概是人聪明,刚学就做得这样好。阙阙来尝尝。”

司阙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听了尤玉玑最后一句话的称呼,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只默默将尤玉玑递过来的糕点接过来,尝了一口。

“味道如何?”尤玉玑问。

“不错。”

尤玉玑也吃了一块,开心地说:“若淳娘知道她的手艺得了不少夸赞,定然欢喜。”

“江家那位千金?”司阙问。

“正是。我们自幼认识,关系不错。”尤玉玑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也知道她。”

司阙慢悠悠吃着糕点,说:“那泼辣的性子,略有耳闻。”

想起阿淳未出嫁前风风火火的模样,尤玉玑不由忍俊不禁。到底都是司京人,两人闲谈有许多话题。每每尤玉玑说到某个人,司阙略想一下,也知晓她说的是谁。尤玉玑不由有些意外,原以为阙公主是个孤傲不理旁事的人,却没想到他对很多旁人的事情也都知晓。

甚至一些尤玉玑曾经听来的传闻,也能从司阙这里得来内幕。她认识的人,绕着弯般的,也能和他有丝牵扯。

细小的雪沫子在窗外细细碎碎地飘洒,尤玉玑与司阙对酌闲聊,在这异地的低落时,生出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愉快。

酒的香醇将这种愉悦晕染得越发畅快。

壶中的酒很快饮尽,司阙让流风又取了几壶酒过来。

“都是我平时喝的几种,姐姐尝尝看更喜欢哪一种。”司阙望着尤玉玑脸颊上的绯红。

尤玉玑不常饮酒,酒量却随了父亲,天生就有。她完全没有醉,不过她只要喝一点点酒脸上就会染上几分醉人的绯红。往日里,她的美艳被她自己禁锢。有了酒的纵容,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皆是媚骨天成。

司阙想起一个词——

尤物。

最近这几日,让司阙明白原来见色起意是这么回事。

欲,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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