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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寒假,温辞也没有轻松很多。

温父执教的缘故,她从一出生就被规划好了人生的路径,小到吃饭睡觉,大到读书交友,都有父母的影响和干涉。

他们并未规定她一定要多优秀,但一定要按照他们的意愿活着,像温室里的花朵,什么时候晒太阳都没有自由。

长到这么大,温辞交到的朋友寥寥无几,除了在学校,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时间。

她不敢轻易给出家里的电话,因为每接一个电话,都要过一遍父母的盘问,时间长了,她宁愿没有朋友。

书里说,不管做什么,首先要当个正直的人,其次要当个快乐的人。

温辞没有自由,也不快乐,她只能选择做一个正直的人。

可最近,她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正直。

她总是想起那道身影,想起不曾看见,却幻想过无数次的那个因她而有的场景。

温辞轻轻叹了声气,却忘记这是在出发去吃年夜饭的路上,温母和她只有半臂距离。

“怎么了?”意料之中的关心。

温辞敛了下眸,“没事,就是觉得太堵了,有点闷。”

她果真当不了一个正直的人。

温母看了眼窗外:“这天冷,等过了这段路你再开窗透透气。”

驾驶位的温父安抚道:“快了,也没多远了。”

温辞嗯了声,没再多说。

温家人多,年夜饭通常都不在家里办,去年定在海粤,今年定在了市中心的隆兴酒楼。

温辞随父母进到包厢时,大伯和姑姑两家人都已经到了,她被父母推出去叫人:“大伯,婶婶,姑姑,姑父新年好。”

“哎。”

平常几家人也常见面,近况不用多问,拉着说了几句话就放他们小辈去一边玩。

姑姑家是妹妹,大伯家是哥哥,平时免不了被拉出来作对比,但三个人关系依旧很好,一同坐在窗前喝茶闲聊。

“姐,八中怎么样啊?”褚让马上就要参加中考,过去一直拿温辞当目标,之前听说她去了八中,也说跟着要去。

温辞说:“挺好的,打遍天下无敌手。”

温礼喷出一点茶水:“也不知道谦虚。”

这是温辞少有地轻松时刻,开了玩笑:“在我们那儿,低调好难的。”

褚让咯咯笑不停,温礼拿两个妹妹没办法,端着茶杯不吭声了,放任她们聊起学校的八卦。

“姐,你们班有没有帅哥啊?”褚让是个深度颜控。

“有几个吧。”学霸不全是书呆子,也有长得好看的,可温辞不知道为何,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另外一张脸。

冷淡的,像刀锋一样。

“有没有照片!”

“我从哪儿给你找照片。”温辞被她晃着胳膊,无奈地笑,“下回吧,你去我们学校找我,我带你看。”

隔了一会,大伯跟包厢迎宾说起菜,站在角落的服务员走了出去,很快前菜先送了进来。

一盘接着一盘,端菜的服务员每个都不一样。

最后是一道凉拌菜温辞没看出是什么,倒是一眼瞧见了端菜的服务员,目光顿住了。

男生穿着酒楼统一的红黑色制服,身形利落分明,头发留得比之前长了些,像是没注意到温辞的视线,躬身道了句:“祝各位用餐愉快。”

褚让没等人走远就扯着温辞的胳膊激动地嚎:“姐,你看到没,帅哥啊。”

温辞含糊应了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更加复杂。

年夜饭吃了很久。

卫泯的班要上到九点,但八点之后就没那么忙了,他跟领班打了声招呼,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后,他顺手推开走廊的后门,巷子里不是没人,酒楼里不允许员工抽烟,老员工都喜欢来这儿。

“楼上不忙了啊?”后厨的老大叔跟卫泯搭话。

“这会不忙。”卫泯摸出烟盒抖了根烟,给大叔递过去点着了,火光在雪夜里跳动,烟雾缓慢氤氲开。

大叔叼着烟:“你是寒假工吧?”

卫泯嗯了声。

酒楼不招未成年,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从外面要点短期工应急,工资开得够高,来得人也不少。

“挺不错的,现在哪有小孩吃这苦。”

卫泯笑笑,没多说。

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烟花声,这一年城市禁燃令还没有颁布,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开。

“真漂亮啊。”大叔拿下烟,看向远方,“到新年了哦。”

卫泯也抬头看过去。

这儿地势低,视野有限,能看到的并不多,可他们仍然在尽力仰头往更远处看。

烟花易冷,稍纵即逝。

包厢里,服务员进来上热的茶盏和餐后甜点,温辞看着进来的人,没看见先前那张脸。

她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褚让吃着甜点,见怪不怪道:“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放烟花了啊,往年不是都要等到零点吗?”

温辞也没怎么在意,摇摇头说:“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车子依旧堵成长河,温辞倚着车门昏昏欲睡,听父母聊着安城的交通。

话题不知怎么,忽然转到了她身上。

“小辞,你吃饭前跟褚让在聊什么呢?”柳蕙常年不食生冷,年过四十,嗓音依旧干净低冷。

她后背倏地一僵,嗓子忽地有些发干:“没聊什么。”

“是吗?”柳蕙信也不信,“褚让还小,性子又不定,你不要跟着她瞎闹。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我们对你的成绩没有太高的要求,但你起码要听话,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将来考到你爸爸的学校,我们也就放心了。”

车厢里闷得让人发慌。

温辞抿了下唇,勉强挤出笑意:“知道了。”

新年一过,寒假好像拧上加速键,哗哗过得飞快。

安城入冬早,整个冬天漫长而寒冷,到了三月才有回温的迹象,校园里重新响起叮里当啷的车铃声。

温辞骑着车,沿着长街,穿过商铺小贩,烤红薯的香气散去,枯树逢春,空气里都是嫩芽抽枝的气息。

当初的纷扰八卦淡去,故事里的人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可也不是完全碰不到。

这学期两个班的体育课排在同一节,篮球场上,他总是赢得最多喝彩的那个,身边也总有很多人。

她和他,隔了一整个银河那么远。

那句道歉,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

一晃,入夏了。

下午的体育课失去了最后的优势,集合后的八百米热身更是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队伍失去失序,有快有慢的,也有偷懒从操场穿过的。

温辞夹在中间,有些喘不上来气,慢慢落到最后。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林皎放慢了速度:“真不行就别跑了,反正老于也不管。”

她没说话,只是从跑换成了走,林皎跟着走在一旁,“你还好吗?”

“没事。”温辞大口呼吸着,手脚都有些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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