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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朱元璋语气,似乎不愿意和儿子分开。再说了,陈国瑞这个身份都用了好几年,也不可能突然消失。

总不能让年幼的标儿遭遇丧父之痛吧?

以标儿的聪慧,说不准会怀疑到朱元璋头上。到时候父子相残,那乐子就大了。

何况……

“井田制真的是标儿的主意?”王袆不敢置信道。

朱元璋得意道:“是标儿的主意。那传说的陈家家主其实也是标儿,陈国瑞就是一给标儿打杂的,嘿嘿。我儿子厉害吧?”

朱元璋说一句话就要带一句“我儿子厉害吧”,听得李善长白眼连连。

每次说起标儿,大帅那憨厚嘚瑟的本性立刻暴露。幸亏面前两位大贤不是正经文人,不在乎大帅的本性。

王袆深呼吸了几下,激动道:“待世子归位,不知会是如何盛景!”

叶琛想得更多:“主公是希望标儿给你出更多主意,但标儿对朱大帅十分忌惮,不肯出力,主公才想写信给标儿?”

朱元璋挠挠头,憨厚道:“是这样,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事。呃,标儿对朱大帅太忌惮了,这怎么行?我好歹要改变一下在儿子心中的形象。”

李善长:“噗嗤。”

朱元璋恼羞成怒:“李先生!”

李善长以袖掩嘴道:“主公啊,你不是说十几年后的事,不担心吗?”

朱元璋梗着脖子道:“虽然不担心,但我在标儿心中是个暴君的模样,这怎么行!”

李善长似笑非笑。主公,你看你自己不像个暴君吗?

王袆拿起酒杯假装喝酒,隐藏住嘴角的笑意。主公,我看你就像个暴君。

叶琛微笑。主公,你就是暴君啊,别不承认,你儿子看你看得多准。

朱元璋见三位文人都露出阴阳怪气的表情,讪讪地灌了自己一杯酒:“成,成,我就是暴君行了吧?但我再是暴君,也不至于无故杀功臣。功高盖主?谁功劳高得过我?”

李善长道:“这倒是。标儿过分谨慎了。”

论武,朱元璋亲征打下的城池比麾下的将领都多;论文,不管好坏,井田制已经足以让朱元璋名留青史。

所以朱元璋将来当皇帝后,他打下江山第一大功臣,绝对是他自己。

王袆道:“标儿熟读史书,可能知道在乱世中一个身有异象的孩子可能会遭遇的忌惮,担心为家人招来不幸。这事很简单,只要……”

王袆还没说完,朱元璋就立刻道:“王先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王袆:“……啊?”

朱元璋叹气道:“你是第一个说这事很简单的人。我不求其他,只要标儿对朱大帅的印象好一点,别老想着朱大帅会砍陈国瑞全家就好。”

朱元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次次都要和标儿辩解我不会砍了我自己全家,真的忍笑忍得很难受。我怕哪天就忍不住了。”

李善长和叶琛都忍不住大笑,王袆连连拱手:“我尽力,我尽力,只能说尽力。主公的书信就让我来写吧。我左右手皆可写字,可用左手为主公代笔。主公请多和我说些标儿的事,我才好琢磨信怎么写。”

……

接到信的陈标双手颤抖着打开书信。

还没看信中写了什么,那凌厉的行楷就喷了陈标一脸霸气。

陈标抹了一把脸,表情苦涩极了。

听闻朱元璋读书的时间比他和他爹早不到哪去。看看这字,好得可以当字帖了!

同样很晚读书习字,同样大部分时间在马背上,朱元璋这字怎么能这么好?我爹的字怎么就还跟狗爬似的?!

爹,你好好学学!

陈标心里酸溜溜的。什么叫天生的皇帝?看看这天赋?陈国瑞同志拿什么和人比?

很多人说字如其人,这当然不尽然。但朱元璋的字确实足够霸道肆意,一看就能发现朱元璋内心的狂妄和自信。

陈标评价了一下朱元璋的字后,才静下心,细读朱元璋给五岁孩童写的亲笔书信。

唉,“朱元璋亲笔给五岁孩童写信”这件事本身,就昭示着不详啊。

陈标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惊慌,一字一句仔细阅读完这封信。

然后陈标默默把信扣在桌上,双手比中指,高举过头顶。

“陈国瑞!!!!!”

朱文正和李文忠勾肩搭背回家,手中还提着给陈标带回来的麦芽糖,走到庭院就听见陈标的小奶音咆哮。

李贞站在庭院里,正用宠溺的眼神注视着书房门口。

李文忠问道:“爹,标儿怎么了?”

李贞宠溺道:“骂人呢。”

朱文正道:“听到了,骂四叔。四叔又怎么了?”

李贞叹气:“国瑞又……唉,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李文忠和朱文正相视一眼。怎么还卖关子呢?我们该不该进去?

李贞道:“好了,标儿骂完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李文忠好奇:“爹,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李贞道:“儿骂父为不孝,所以我将人都打发走,让标儿没那么多顾忌。”

李文忠傻眼。没那么多什么顾忌?骂亲爹的顾忌吗?爹,你儿子还在这,你这么教坏舅舅的儿子,不怕教坏你亲儿子吗?

李贞看懂了李文忠的表情。他幽幽扫了一眼李文忠的腿。

标儿是标儿,你是你。你敢骂我?打断腿!

李贞道:“标儿肯定气得厉害,你们好好哄哄他。”

说完,他去给陈标熬润喉的梨水。

李文忠:“文正,我觉得我们俩不该进去……唉?文正,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朱文正乐呵呵道:“标儿骂四叔呢!当然赶紧进去看热闹!”

李文忠仰天长叹。他真的认为,如果舅舅当了皇帝,朱文正恐怕凶多吉少。

朱文正这个性格,就算是亲爹都会把他腿打断!

陈标吼了许久,嗓子冒烟才停下来。

他盘坐在桌子上,一边提着水壶咕噜咕噜灌凉白开,一边继续小声咒骂。

可怜的是,陈国瑞是他亲爹,他骂什么都会回旋镖扎他自己背上,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朱文正兴奋地跑进来,先把装着麦芽糖的布包塞到陈标怀里,然后双手撑着桌子问道:“标儿,大老远就听见你骂四叔,四叔又做什么蠢事了?”

陈标用骂哑的小嗓子委屈道:“我爹居然跑朱大帅那里说我得神仙梦中授课,以辅佐朱大帅的亲儿子,免朱大帅百年之忧。”

朱文正歪头:“啊?和朱大帅说啦?”四叔又在捣什么鬼?

陈标使劲点头:“朱大帅给我写了亲笔信,说让我好好读书,以后辅佐他儿子。”

朱文正拿起陈标倒扣在桌上的书信:“这是朱大帅写的信?我看看……嘿,这字,啧啧……”

四叔真不要脸!

陈标赞叹道:“写得真好,对不对?大帅的字真如其人,和他性格一样霸道。”

朱文正忍着笑道:“对对对,啊对对对,太对了。”

李文忠也进来,刚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也探头看朱大帅的亲笔书信长什么样。

他表情古怪:“这字未免也太好了些。”

舅舅,你这样真的好吗?找个写字写得这么好的人代笔,等身份暴露,标儿一定会笑话你。

陈标继续赞叹:“对啊。听闻朱大帅读书习字比我爹只早一两年。一两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朱文正:“其实没有一两年。”

李文忠:“就当是一两年吧。”

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愧是大帅!”

夸,往死里夸!这样等义父身份暴露之后,才会让义父更尴尬!

陈标道:“这信我要存好,等爹回来给他看看,免得他老借口行军打仗没空练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帅说他现在就要培养我!让我为他干活!我才五岁!”

陈标焦躁极了。

他知道大帅麾下缺人,但至于缺到让五岁孩子顶上吗?虽然给别人启蒙并不累……

朱文正和李文忠脑袋挨脑袋,飞速看完了书信。

信中说,陈国瑞向朱元璋坦白,陈标梦中有仙师教授经书,以辅佐朱元璋的孩子。

辅佐朱元璋只能保一代,选一稚童培养,说不定能辅佐朱元璋子孙三代,保朱元璋百年无忧。

朱元璋说他信了,勉励陈标好好学,等自己登基当皇帝,就让陈标当太子伴读。

朱元璋还说,神仙授课一事重大,他不会接见陈标,以免敌人多想,害了陈标。但他会给陈标一些考验,检查陈标学得如何,让陈标不要偷懒。

这第一个考验,就是让陈标给应天那群不省心的晚辈启蒙。

朱文正和李文忠面面相觑,猜到了朱元璋写信的原因。

这绝对是因为标儿不想当什么启蒙小先生,义父才想了这个馊主意!

李文忠道:“标儿,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