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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凡事有亲疏远近,他希望先告诉徐达和周德兴。至于李贞就别告诉了,李贞和标儿走得太近,容易露出端倪;

第二,现在李善长太忙,如果因为标儿的事出了好歹,他找不到替代李善长的人,他的后勤就要瘫痪了。

嗯,最主要还是不能让李善长吓出好歹,没人做事。

朱元璋目送李善长远去的背影,思索多给李善长找几个帮手,这样才能和李善长分享秘密。

听他诉苦的人,怎么能少了李先生呢?

人都走完了,朱元璋肩膀一垮,跟没骨头似的瘫在铺着厚褥子的大椅子上,一边打着哈欠看文书,一边琢磨还有哪些人可以被自己分担痛苦。

四位大先生?他们虽然获得了自己的信任,但还不是特别熟悉。还是等他们已经和标儿更加熟悉之后再告诉他们。

朱元璋放下文书,活动了一下脖颈。

如果对方不够悲伤,怎么能算分担自己的悲伤呢?

……

“阿嚏。”陈标打了一个喷嚏,汤和立刻将陈标裹得更严实。

冬天越冷越没事干,这是应天纨绔二代们惹事的高峰时期。朱元璋决定,就在冬季开始给他们启蒙。

寒冬太冷不适合读书?有房子遮风挡雪,有炭盆取暖,你们还一个个穿得那么厚,能冻死你们?

至于陈标,朱元璋已经让人赶制了许多套毛绒绒衣服,怀里再揣一个暖炉,冻着谁也不可能冻着他的标儿。

陈标不怕冷。他就像一个小火源,“火气”特别足,冬天挺喜欢出门。

马上要当老师了,陈标最近正好无事,就来摸排未来学生们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汤和的惩罚期还没结束,也正好没事做。

他的脑子又当不了朱元璋的智囊团,没办法减轻李善长的负担,反而被李善长嫌弃添乱。所以他就来当了陈标的保镖,每日抱着陈标出门玩。

听说陈标要摸排学生们的情况,汤和高兴极了。

得了这群小兔崽子的黑料,他正好去找小兔崽子们的爹挨个嘲笑。

汤和拍着胸脯保证:“标儿,你尽管训。你汤叔我在军中还是有几分薄面,绝对可以把大帅麾下所有人按着揍!”

陈标道:“也能把徐叔按着揍?”

汤和道:“你徐叔没儿子。”

(大冬天还在征战的徐达:“阿嚏!”)

陈标道:“你也能把常遇春元帅按着揍?”

汤和道:“他敢还手,我就敢请出李先生!”

(同样大冬天在浴血奋战的常遇春:“阿嚏!”)

被汤和抱着的陈标,用戴着毛绒绒手套的小肉爪子轻轻拍了拍汤和的肩膀:“好!我们出发!”

有汤叔这句话,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陈标在事业上有轻微的强迫症。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自己满意。

如果朱元璋认为他太激进嚣张,他正好请辞。

于是陈标指挥着临时宝宝坐骑汤和游走于大街小巷,花了足足一个月时间,将名单上三十多人的日常情况全部记录在案。

能被陈标这个小先生启蒙的学生,都是朱元璋心腹爱将的嫡子,不早逝就是妥妥的功勋二代,人数当然不多。

汤和就有幸能让自己大儿子汤鼎进入书院学习,已经叮嘱了只会玩泥巴的傻儿子许久,让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学不好就回家挨揍。

陈标的学生年龄跨度极大。

虽然朱元璋的一帮穷哥们年纪都和他差不多,但有的人成亲早,十七八岁就有了第一个孩子。陈标最大的学生已经有十一二岁。

陈标最小的学生就是他弟弟陈樉和常遇春家的常茂,都是四岁,后世妥妥的幼儿园小朋友。

幼儿园小朋友们品德再差,也就是折腾一下家里人。但十一二岁的男孩在这个时代,有些人都已经有暖床丫头了,劣迹初现。

比如周德兴的儿子今年九岁,已经开始调戏家中姿色较好的丫头,妥妥的色痞胚子。

汤和看着陈标记录的小本子,决定以后少揍儿子几顿。

比起周德兴家的讨债鬼儿子,他家六七岁还只会玩泥巴的傻儿子真的非常懂事了。

陈标皱紧小眉头:“周叔家只有这一个独苗苗,所以家里人都很宠溺?这不是害他吗?周叔家唯一的独苗苗长歪了,周家不是全完蛋了?”

汤和使劲点头:“就是就是,老周妥妥的蠢货。”

陈标冷漠道:“孩子光是先生教,没有家里人一起教,不可能教得好。若他家狠不下心教养这个孩子,我看他也别进什么书院读书,越有本事将来造成的祸害越大,不如当个蠢货,就只祸害自己一家,不祸害老百姓。”

汤和道:“我这就让大帅和老周写信,如果他狠不下心,就不准他儿子来读书,让他自己给儿子请先生!”

陈标道:“大帅会同意?”

汤和道:“大帅也是咱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他难道不愁吗?以后周德兴家出事,我也就是哭一场给他多烧点纸。但大帅可是亲手执掌屠刀,他才最难过。”

陈标没想到汤和会说出这一番话。

平时看汤叔傻乎乎的,经常被老爹和徐叔欺负。没想到汤叔能看得这么通透,大智若愚啊。

陈标道:“希望周叔能醒悟。”

汤和笑道:“放心,以我对老周的了解,他这次绝对不会糊涂。”

经历了几年的“被孤立”,老周迫不及待要和陈标亲近。他儿子要是也“被孤立”,他恐怕想要气得抹脖子自杀了。

陈标道:“希望如此。”

他习惯性的抱最消极的态度。即使周叔能舍得,周叔的老娘和媳妇能舍得?这是他们周家唯一的命根子,说不定一装病就心疼,直接不来读书了。

陈标收起小本本,软乎乎的小脸硬挤出一丝狠意:“希望这帮学生老实一点,不要逼我动手。”

汤和双手啪嗒啪嗒鼓掌,给陈标加油助威。

在一场雨夹雪后,各家只知道疯玩的熊孩子们被家里人打包送到了新建的书院。

那书院居然还是住宿制,而且不能自带仆人,由朱元璋统一安排食宿和大夫。

常遇春的夫人蓝氏差点晕过去。

她儿子才四岁!四岁怎么能离开家里人的照顾,独自居住!

常遇春遣人回来告诉蓝氏,他好不容易求到了这个名额,希望夫人能硬下心肠。

“大帅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相信大帅。”

看了常遇春的信后,蓝氏咬咬牙,给哭闹的孩子准备好行李,咬牙将常茂送了出去。

除了在对待蓝玉和以蓝家祖坟为要挟的蓝家宗族,蓝氏一直表现得很聪慧和坚韧。

蓝氏的家境曾经比常遇春优越许多,虽算不上什么小地主,也识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

后乱世到来,蓝家家破人亡,她被常遇春这个粗壮农民汉子捡到当了媳妇,之后跟着常遇春上山当匪徒,帮助常遇春良多。

若她不聪慧坚韧,不可能常遇春发达后一个暖床丫头都没有,也不可能常遇春将她的弟弟当亲儿子带。

“儿啊,别哭了。”蓝氏抱着儿子,努力露出笑容,不让儿子看到自己难过,以免儿子更想家,“你去了书院不仅能读书识字,还能和许多同龄的伙伴们一起玩。你不是说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吗?而且读五日休沐两日,你很快就能见到娘。”

常茂:“什么?!有很多人和我一起玩?!”

他立刻不哭了,闹着要去玩。

蓝氏:“……”

她想把儿子按在腿上打屁股。

提起玩就连娘都不想了是不是?!

常茂:“去玩去玩,赶紧去!”

蓝氏咬牙:“好。”

等晚上你看不到娘,看你哭不哭!

同样的事在许多家上演。

这个世道如此乱,小孩子又容易夭折,所以各家都把孩子当宝贝蛋子捂着,几乎不拿出来见人。他们几乎没有和同龄人玩过。

小孩子又还未离开过父母长辈,不懂离别是什么,都吵着闹着要去玩。

结果书院门口小孩子们都笑着往里冲,大人们都在抹眼泪,场面十分魔幻。

在书院教室的讲台上,陈标盘腿坐着,书中拿着朱元璋写的书院章程,脑袋里冒出无数问号。

“无论年龄大小,一律住宿?!”陈标都想学弟弟尖叫了,“我只说了八岁以上孩子住宿,没说所有孩子啊!八岁以下孩子连吃饭都要人喂,怎么住宿?”

陈标没说的是,这个时代的孩子又没有从小打各种疫苗,太容易得病夭折。朱大帅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承担这么多条幼小的人命?

朱元璋脑子还真没抽。他就是知道小孩子的夭折率太高,所以才这样做。

朱元璋想的是,他把全应天最好的大夫都集中在书院里,最好的厨子也集中在书院里,自己再从各家抽调最熟练的带孩子的妇人。他家兄弟们的孩子待在书院里,肯定比自己养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