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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道:“我命你为韩国公,名义上辅佐燕王,实际上辅佐标儿。能不能封王,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文忠立刻道:“谢主公!末将必不负主公所望!”

朱元璋道:“陈英。”

陈英紧张地跪下:“末将在。”

朱元璋笑道:“标儿说你本该去云南,不过现在你若是去云南,恐怕你会不高兴。”

陈英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凭主公吩咐”,但他嘴唇翕动了一下,单膝跪下变成双膝跪下,磕头恳求道:“主公,我功劳不够封爵,可否让我跟着世子再历练一番?”

朱元璋起身,将陈英扶起来:“好,你就先跟着标儿。跟着标儿,你有的是功劳立,别急。云南那地,让那群闲不住的老将打,打完给你治理。虽然我知道你想一直陪着标儿,但除了你,谁给标儿守好西南边陲?”

陈英哽咽道:“谢主公,谢义父,是孩儿任性了。”

“趁着你还年轻,我也没老,任性就任性吧,我能帮你们兜着。”朱元璋笑道,“好了,都坐回去。别等标儿回来露馅了。不知道标儿做了什么好吃的。”

朱文正揉揉肚子,没好气道:“啊,结果我们仨都要跟着标儿?没意思,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呢。标儿可别做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就想大口吃肉。”

李文忠和陈英瞪了朱文正一眼。

如果不是义父义母还在这,他们一定会和朱文正好好切磋切磋。

标儿给你做吃的,你还挑挑拣拣?脸呢?

朱元璋点头同意:“没错,我就想大口吃肉。”

李文忠和陈英:“……”

他们不敢瞪兼任主公的义父,所以他们决定,等会儿多和朱文正切磋一场。

陈标端来的东西,确实有些花里胡哨。

他将豆芽、牛羊肉切成小丁状,和新鲜的豆花、青豆一起做成了豆腐羹。

“加水,加很多水,喝水管饱。”陈标一边调味一边絮絮叨叨,听得厨子们都在忍笑。

陈标做好一大桶豆腐羹,让人给他家几个饭桶抬过去。

刚吃饱又想吃,把胃撑坏了怎么办?都给我喝水!

陈标把豆腐羹抬来后,朱元璋和朱文正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看他们如出一辙的神情,仿佛他俩才是亲父子似的。

“我厌恶豆腐。”朱元璋沮丧道,“标儿,你知道翡翠白玉汤吗?”

陈标给他爹舀了一大碗:“知道,不就是白菜豆腐汤吗?”

朱元璋道:“你知道?”

陈标道:“我陈家酒楼里有这道菜。”

朱元璋的话说不下去了。他所说的翡翠白玉汤,绝对不是陈家酒楼卖的那种。烂菜叶子和馊豆腐做的汤,才是他记忆中的翡翠白玉汤。

朱元璋真的很厌恶豆腐。他乞讨的时候,吃馊豆腐吃太多了。

但陈标给他舀了一大碗,他不好拂儿子的面子,便浅尝了一口,然后撒谎吃饱了,等陈标睡觉,他再去厨房找肉吃。

但这八宝豆腐羹一入口,他眼睛就亮了:“好鲜!”

陈标道:“爹,你在惊讶什么。我给你做饭,难道还会做翡翠白玉羹吗?这叫八宝豆腐羹,但是没有八宝……呃,凑合着。”

朱元璋埋头呼噜呼噜苦吃。

他的三个义子早就头也不抬吨吨吨。

虽然知道陈标给他们弄汤汤水水“居心不良”,但这豆腐羹真的太好吃。

马秀英好奇:“这么好吃吗?标儿,给娘来一小碗。别舀多了,娘就尝尝味道。”

陈标像个店小二一样:“好嘞!来了!”

今天陈标成功用豆腐加水喂饱了家里的饭桶,没让他们撑坏肚子,可喜可贺,陈标十分满意。

入夜后,义父子四人在厨房相遇。

一人手中拿着鸡,一人手中拿着鸭,一人手中提着一大块肉骨头,还有一人抱着个坛子。

陈英问:“宫廷陈年佳酿,来点?”

三人:“来来来!”

马秀英在朱元璋偷偷出门的时候,就起身叹了口气,披着衣服去找人熬制消食药。

家里已经不缺吃很多年,这几个人怎么还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第二日,朱元璋就催着陈标回应天。

陈标无奈,将事务匆匆交接后,和朱文正一起回应天准备祭祖。

朱文正作为朱元璋唯一赐姓的义子,确实有资格参与祭祖。外界传闻,朱文正不作为主祭,而由陈标担任主祭,既是朱元璋看重陈标,也是敲打朱文正。

“朱元璋一定想告诉朱文正,他虽然被赐予了‘朱’这个姓氏,但毕竟不是朱家人,不要因为世子迟迟不出现,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张昶对属下道,“或许这一点可以利用。”

挚友陈祖仁被一黄口小儿活活骂死之事,张昶根本不信。

他坚持认为,陈祖仁一定是因为宁死不降,被明军杀死,而后还被如此侮辱。

即使报纸已经到了手中,张昶也不肯信。

陈公心智如此坚定,怎会被黄口小儿三言两语骂得乱了心神?

即使张昶看到“得国之正”和“远迈汉唐”之后也心神激荡,但他仍旧不信,不肯信,也不能信。

“和张士诚那边的人联系,从他们那里放出朱文正对祭祀一事不满,要叛逃投靠张士诚的消息。”张昶的眼睛里有血丝,他已经很多夜没睡好觉,“我会亲自煽动朱文正!”

那下属犹豫道:“朱文正真的会叛逃吗?他叛逃后,张士诚给他的待遇也不会超过在这里啊。”

张昶道:“他想不想叛逃不重要。待周围人都说他要叛逃的时候,他就必须叛逃!让朱元璋最信任的义子叛逃,朱元璋一定会痛苦,这才能告祭子山兄在天之灵!”

说罢,张昶衣袖掩面,泣不成声。

下属见状,不再劝说。

为了替陈学士报仇,一点风险值得冒。就算朱文正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没有被逼叛逃,也能在朱文正和朱元璋心中扎下一根刺。

他们选择朱文正还有个原因,朱文正被朱元璋收为义子时叫“陈文正”,乃是陈标的堂兄。

他们不信陈祖仁死于和陈标的骂战,但相信陈祖仁的死恐怕和陈标这个妖孽有关系。或许就是他出的馊主意。

若让世人相信朱文正因为祭祀一事不满,不仅能挑拨朱元璋之间的关系,还能挑拨朱文正和陈标的关系,让陈家分裂。

如果朱文正真的叛逃了,说不定还能挑拨陈家和朱元璋之间的关系,顺带收拾那陈家小儿。

大都中。

陈标离开前,特意给朱元璋留了信,让朱元璋一定要召见和封赏张昶的儿子,并公开表扬张昶早年在元朝为朱元璋卧底,现在成为朱元璋心腹的君臣相得的事。

陈标把戏本子都编排好了,就等着朱元璋来推广这出戏。

陈标得意扬扬向自家爹道:“爹,你一定要和主公说,千万别因为张昶是大元内应就膈应,一定要重赏他这个迷途知返的大元臣子,这样才能吸引更多担心不被接纳的大元朝臣来投奔大明。”

朱元璋心里真的很膈应:“他内心不向着我们,还奖赏他?”

陈标趴在他爹肩膀上,坏笑道:“家里人以张昶出仕大明为荣,之后归服的大元旧臣以张昶为榜样和主心骨,世人皆将张昶作为心系百姓所以反叛大元昏君的英雄,张昶内心向着谁重要吗?”

朱元璋心里仍旧很膈应:“何必在他身上花费这么多精力?”

陈标道:“爹,他是大元高官,是主公安抚北方士族很重要的棋子。主公将来治国,还是得用士族。咱们现在麾下文臣都是南方人,虽然我相信先生们的忠诚和操守,但若不在开朝之初就奠定南北制衡的局面,待朝堂旧臣换代后,恐怕新来的人就不一定坚持操守了。”

朱元璋眉头一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劝说主公。”

陈标笑道:“再说了,现在张昶没有露出马脚,主公不能轻易杀人。他干活干得好,主公还得用他。主公心里不舒坦,让张昶心里更不舒坦,主公心里就舒坦了。”

朱元璋想了想,不由失笑:“还是标儿的坏主意多!”

陈标不满:“什么坏主意?这么好的主意!”

朱元璋把陈标东倒西歪的身体扶正,帮陈标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摸了摸陈标脑袋上的发髻。

陈标现在提前松开了总角,束起了头发。

“一路小心。”朱元璋不舍道。

刚见面,他们父子又要分开了。

陈标笑道:“嗯!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