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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仁寿摇摇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主持这场祭祀的是标儿。”

那人疑惑:“对啊,怎么了?”

季仁寿苦笑:“所以我们吵来吵去,最终都会由标儿来定夺;而不是我们吵出一个结果,让标儿按照我们说的做。”

还未散场的文臣们都愣住。

张昶皱眉:“一个黄口小儿……”

季仁寿收起笑容,冷冷打断道:“官场以官职定上下,不是以年纪定上下。不如说,正因为陈标年纪如此小,就立下赫赫战功,被将士所敬爱,被主公重用,我们更该好好听命。”

季仁寿没有撑伞,走出了帐篷。

其他文臣愣了一下,也跟着冲出帐篷。

帐篷外,将士们已经就地砍伐木头,搭建祭祀场地。

简陋的坟堆已经被巨大的布幔遮住,有将士小心翼翼在地上点燃蜂窝煤,待蜂窝煤燃尽之后,再把蜂窝煤碾碎。

他们如此反复,将泥泞的山泥烘干,把煤渣铺成了路。

“哪来的煤?”跟着冲出来的张昶惊讶道。

一个将领笑道:“小军师早就料到会遇到秋雨天气,所以专门装了两船的煤备用。用煤垫在纸下,再直起布幔挡雨,再大的雨也不会影响祭祀。”

另一个将领道:“蜂窝煤点燃烘干地面,再用煤渣铺成场地,小军师说,虽然奢侈了些,但为了顺利举办祭祀,迎回主公先祖的灵柩,这点花费不算什么。”

张昶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被秋风吹的:“他怎么没和我们说过!”

将领疑惑:“为何要和你们说?”

季仁寿平静道:“主公只让我们负责祭祀典礼的礼仪和规章。祭祀时间的选定、场地的搭建、人员的构成……这些都是朱文正和标儿商定,我们本就没有权力。只是标儿尊重我们,才特意过来听我们吵闹,征询我们的意见。”

他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天色渐黑,他看不出同僚脸色。

“好了,都回去休息吧。”季仁寿说完,自己率先离开。

其他文臣文吏在议事帐篷前伫立半晌,也各自散去。

张昶留到了最后。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将士们热火朝天干活的景象,心神有些恍惚。

可能是着凉了。他打了个寒颤,身形微躬,深一步浅一步地往自己的帐篷走。

季仁寿到帐篷时,陈标亲自送来了姜汤和热水。

“哎?他们居然会想让我跪在雨里好几天!我惊呆了!”陈标一边帮泡澡的季仁寿擦头发,一边抱怨,“我本来只是来通知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哪知道他们居然自己商量起来了,还要让我在雨里跪几天?!”

季仁寿本来也觉得有些尴尬,见陈标毫不在意地过来送东西外加抱怨撒娇,他心中的尴尬变成了哭笑不得:“不是他们,是你们。我也有份。唉,你的年纪还是太小了,连我都忘记你才是主事的人。”

陈标继续抱怨:“年龄小怪我啰?我也不想年纪这么小就管这么多事,都怪我爹!”

季仁寿先愣了一下,差点以为陈标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试探地问道:“为何要怪你爹?”

陈标理直气壮道:“作为臣子,主公给臣子安排差事,主公怎么会有错?所以都是我爹的错!”

季仁寿还是不理解:“为什么?”

陈标道:“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主公的错,那错就是爹的。谁让他是我爹?”

季仁寿脑袋里绕了半天圈子,然后差点笑得把水花溅出来:“好,都是你爹的错,是他到处炫耀,没把你藏好。”

季仁寿泡完澡,换好衣服,接过陈标端来的姜汤一口喝下,然后才道:“让你出去淋雨的事为张昶挑起。他已经视你如仇敌,不可再留。”

陈标点头:“待他办好主公给的差事,主公自有安排。主公留着他,是放长线钓大鱼。”

陈标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道:“季先生,前阵子我家有下人背叛的事,你应该知道。”

季仁寿脸上难得出现阴郁表情:“知道。”

陈标道:“虽杨叔叔查出来是张士诚那里的人动的手……”

陈标讥笑了一声,道:“很早之前胡三舍的事,以及之后每一次关系应天一些富户士绅的事,查出来的线索都指向张士诚。但张士诚只是一个盐贩子,他打仗天生厉害,但如此阴谋手段,只有朝廷中习惯了阴谋诡计的人才能用的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