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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妻子的语气似乎生了气,皇帝也不使小性儿了,颠颠儿走过去,在皇后跟前坐下来。

只是心里依旧火冒三丈:“徐正卿这个乌龟王八蛋,真想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清平闻声看向太子,小声问:“阿兄,徐正卿怎么了?他不是刚赈灾回来,上朝之前阿爹还说要重赏他的。”

太子看着一脸纯真的妹妹,张了张口,又叹息一声低下头去。

皇后看不惯父子俩的墨迹样儿,目光扫过一旁的内监总管张丰:“你来说。”

张丰走上前,颤巍巍回话:“回皇后娘娘,今儿个早朝徐大人突然请求退婚,陛下和太子心疼公主殿下,自然是生气的。”

清平楞了一下,没有言语。

皇帝道:“他徐正卿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欺负到我的宝贝女儿头上,简直气死我了!”

“最可气的是,父皇说砍了他脑袋,他都不改分毫,执意要退亲。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清平是个嫁不出去的,非要赖上他一般。”太子这会儿也开始无所顾忌了,拍桌子叫骂。

皇后倒还算平静,沉思片刻,悠悠然开口:“我看那徐正卿是个品性端正的孩子,到底为什么死也要退亲,可曾问个明白?”

皇帝:“管他为什么退亲,他敢这么糟践我的宝贝就是他该死,我非好好替清平出这口恶气才是!”

皇后沉着脸:“所以你没问?”

皇帝唇角一抽,气势上瞬间消减大半儿:“朕,忘记了……”

“徐正卿人呢?”皇后睇了皇帝一眼,转而看向内监总管张丰。

张丰回话:“回皇后娘娘,徐大人此时还在朝堂大殿上跪着呢。”

“去传他过来,本宫有话要问他。”

——

徐正卿进来后,一眼看见了皇后跟前站着的清平。

她一袭暖橘色宫装,高贵雍容,眉目如画,聘聘婷婷站在那儿,娇媚袅娜,宛若画中仙子。

清平公主貌可倾城,比当年名动京师的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女孩子,曾经是他的未婚妻,是他愿意宠爱一生,呵护备至的姑娘。

可如今……

徐正卿收回目光,缓缓下跪叩首:“罪臣叩见陛下,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皇后坐在凤位上,居高临下看着他,温和的语气中自有威势:“徐正卿,听闻你要退亲,可有理由?”

徐正卿颔首,沉默半晌后回道:“想必皇后娘娘也知道,臣自幼无父无母,幸得姑母悉心照料,供臣读书,方有今日成就。臣十四岁那年,姑母曾说将来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许臣为妻,臣也在姑母面前保证过,必将照顾表妹一生一世。后来表妹贪玩儿,在一次花灯节上失足落水,丧了命。”

“这个本宫听你说过,当初本宫愿意把清平许给你,也是看重你有情有义,心眼儿实诚无所隐瞒。可这件事,又与你同清平的婚事何干?”

徐正卿道:“当初表妹失足落水,只捡到了一只绣花鞋,十年来臣和姑母一直以为她不在了,谁料此次臣去北郡赈灾,竟然遇到了表妹。她当初被人所救,又被辗转卖入大户人家做了丫头。

如今姑母和姑父已然不在,表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臣不能置她于不顾,理应照顾她一生一世。”

“你铭记姑父姑母收养之恩,代他们照顾女儿也是情理之中。但照顾人有无数种法子,你大可为她寻个好人家,多加照料,又怎可毁了与清平的婚事?你如此公然退婚,可有为本宫的女儿考虑过?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天之娇女,如今却被你所弃,日后又当如何见人?”

徐正卿抬眸看向清平,迎面对上她复杂的目光。

徐正卿心抽痛一下,垂眸错开她的注视:“表妹与臣婚约在先,她命途多舛,如今又没什么亲人,臣唯有娶她为妻方可慰藉姑母在天之灵。臣自知有愧公主,公主若有问责,臣不敢多言半句。若臣此举惹恼了公主,也愿以死谢罪。”

“狗东西!你的表妹是心肝儿宝贝,朕的女儿又是什么?”

皇帝一个茶盏掷过去,徐正卿没躲,脑门儿上当场砸了个乌青。

大殿之上宫人们倒抽一口凉气,一旁的清平也被惊到,愣愣地看着徐正卿泛青的额头一点点往外渗出血来。

“所以你是决计要娶表妹为妻,弃了我们清平是吗?”皇后的神色依旧从从容,只眸子里带了一丝愠恼,“还是说,你自知陷入两难,根本就是故意当众退亲来寻死的?”

徐正卿垂首缄默。

皇后唇角轻扯:“若是如此,或许旁人觉得你徐正卿有情有义,可本宫看来,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你死了不要紧,不仅会连累你的表妹,更会伤了我们清平的心。徐正卿,本宫素来欣赏你的人品和才华,如今你的处事作风未免让本宫失望。”

“臣有罪。”徐正卿把头垂得更低了。

皇后道:“别的本宫不多问,本宫只想知道,在你心里真正想娶的人是谁?是你的表妹,还是清平?如果你对清平是真心的,你表妹那边本宫帮你解决,也必不会委屈了她。”

“母后!”清平唤了一声,引来众人的目光,徐正卿也望了过来。

清平神色平静,她是大越最尊贵的公主,生来高傲,如何愿意母后地下身段来挽回这场婚事?

既然如今他铁了心要退……

清平徐徐上前,居高临下看着跪在那儿的徐正卿。

她把腕上的红玉镯子取下,递上去:“退亲的事我应下了,这镯子你之前说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现如今,就一并还了于你。”

徐正卿看着那镯子心如刀绞,面色却还镇定:“这镯子,公主便留下吧。”

“既是你家传之物,我一个外人留之有愧,不敢承受。”

她淡淡说着,把镯子强行塞进徐正卿怀里,然后再没看他一眼,翩然向着殿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