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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有后宫的法则规矩,前朝有前朝的法度。”昭文帝看向宋嘉言道,“你心底无私,不过,若是后宫的事叫朝臣插一杠子,日后便没有他们不敢插手的了。”算是跟宋嘉言解释一句。

“臣妾没想这么多。皇上心里有数,臣妾就放心了。”宋嘉言挽着昭文帝的手,笑眯眯地道,“去吃饭吧,早朝费了大力气,多吃些,补一补。”

宋嘉言完全没受德妃之死的影响,她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出殡出殡,该发丧发丧。宋嘉语依贵妃之礼下葬,本应排场非常,结果偏生运道不好,丧事还未办完,边境不宁,战事开始了。

国家都开始打仗了,满朝的注意力都在边境线上,宋嘉语的丧事,昭文帝没怎么关注,就过去了。

宋嘉言倒还挺关心战事,只是,她这身份,又不好多问。看昭文帝脸色总是不大好,宋嘉言斟酌道:“皇上,战事不顺利吗?”

昭文帝道:“这几年备战,朕原以为能一举攻入西蛮境内,不想边境战事胶着。”男人在女人面前总会有一种天性中的虚荣,昭文帝话未说完全,便笑道,“阿离不必担心。”

宋嘉言温声道:“臣妾想到历史上汉武帝与匈奴之战,文景两代国力积蓄,到汉武时犹是十几年的奋战。皇上若是想荡平西蛮,也莫要心切,战争从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哪。”

昭文帝一笑,握住宋嘉言的手,轻声道:“若不能毕其功于一役,后患无数。朕可不想将这些烦心事留给小九儿。”

“小九儿是个有福气的。”

“朕的儿子,自然有福气。”

昭文帝雄心勃勃,宋嘉语之事的调查却不那么顺利。宋嘉言也不知道监察司查出了什么结果,昭文帝没提,宋嘉言倒是问过两次,都被昭文帝顾左右而言他地糊弄了过去。

宋嘉言也就识趣地不再问了,因为朝廷一直在打仗,宋嘉言对昭文帝道:“将士们在外头流血流汗,宫里也当节俭些。太后是长辈,臣妾想着,慈宁宫那里不动,自臣妾起,用度减半。这样,一年也能省下不少银钱,皇上用来支援战事,也是我们女流之辈的一点儿心意。”

昭文帝笑道:“这些事,你看着办就行了。”凤仪宫的用度一直不大,宋嘉言不喜奢华,一家人用餐也不过八道菜、四样点心、两品汤而已。只是,平白无故的,宋嘉言自己节俭,却不好去约束妃嫔。

既得了昭文帝的允许,宋嘉言笑道:“臣妾明天跟太后商议后,再决定。”

第二日,宋嘉言就跟方太后提及宫中用度减半之事。

宋嘉言笑道:“百善孝为先。母后是长辈,再怎么也不能叫您老人家受委屈。臣妾想着,自臣妾起,宫中妃嫔减半,母后这里是不必动的。”

方太后叹道:“既然都减,哀家这里原也用不了那些吃用,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国事要紧。”宫里自皇后起都减了用度,唯她不减,说起来是儿子的孝心,但落在别人眼中,就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了!

不过是一些吃用,减就减了!只是,这事合该是她先提出来,由她打头儿方好!结果,这狐狸却无半点儿尊老之心,只一意为自己名声打算!

对着宋嘉言,方太后总是高兴不起来。或许就是天生的不对盘,方太后忍不住问:“德妃的事,监察司查得如何了?”这事有昭文帝亲自为宋嘉言辟谣,自然再无人敢说皇后的闲话。

“臣妾听皇上说,还在调查。”

方太后缓缓地抚摸着腕间的菩提珠串儿,不紧不慢道:“若是别的事,倒也罢了。德妃,是皇后的亲妹妹。再者,哀家也想知道是谁这般天大的胆子敢污蔑皇后。”

宋嘉言笑道:“真是巧了,臣妾怎么就跟母后想到一处去了呢?既然母后觉着他们查得慢,臣妾再问问皇上。”

方太后见到宋嘉言笑靥如花,又是一阵气闷。不过,输人不输阵,方太后道:“也好。”

昭文帝一直忙前朝的事,后宫越发顾不上了。

好在宋嘉言将后宫管得井井有条,除了些许要紧事拣来与昭文帝说,再不叫昭文帝为后宫操半点儿心。如今,宋嘉言不得不旧事重提,叹道:“母后一直心急这件事,臣妾劝了几句,母后总是不悦。”

“知道了。”昭文帝道。

宋嘉言笑道:“还有一件事,今天臣妾刚说后宫减些用度,倒是叫景惠皇妹知道了。她下晌来请安,主动跟臣妾说想着捐些银子以酬军用。臣妾想着,多多少少的都是她的心意,就没拒绝。赶明儿,臣妾跟皇妹商议商议,如果能多筹些银两,就再好不过了。”

昭文帝感念宋嘉言的心意,温声道:“还未艰难至此。”

“皇上不嫌少就好。”宋嘉言笑道,“大事帮不上皇上,只能把后宫管好,不让皇上为后宫的事分心。剩下的,能做一点是一点哪。”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昭文帝笑叹一声,揽住宋嘉言的肩,温声道,“现在不好封赏子熙,朕记得立你为后时,追封你的祖父为三品散佚大臣,不如再升一升你祖父的品阶?”

“升这个做什么?”宋嘉言道,“我于国无功,现在做的事也是我当做的。国家在打仗,也不好独皇后家这样又封又赏的。”

昭文帝怎会不明白宋嘉言的体恤之意,自然心下熨帖,转而同宋嘉言说起别的话来。

宋嘉言道:“三公主过年就及笄,这孩子素来乖巧,皇上平日里多留意帝都杰出子弟,咱们家的公主出嫁不必太早,心里还是要有数的,别事到临头再着急。”

“六皇子也十三了,按理这个时候该给六皇子安排侍姬的。但是臣妾在家时,臣妾大哥直到成亲也没通房丫头。臣妾想着,不如再等两年,待六皇子身子长成,再赏他宫人。就是日后,于子嗣上也有益处。”

昭文帝道:“你看着安排吧。”

“三公主那里,自然有臣妾。六皇子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皇上跟他说说这些事儿,别叫孩子迷茫着。”

“好。”昭文帝一笑应下。

兴许是年纪的原因,昭文帝是喜欢听宋嘉言絮絮叨叨地说些儿女事的。或许,昭文帝只喜欢听宋嘉言说这些,宋嘉言是个强势而磊落的人,在昭文帝心里,宋嘉言有资格说这些话。

自宋嘉言从老梅庵回了宫里,昭文帝便独宠凤仪宫。

宋嘉言以为,哪怕不能与昭文帝白头到老,起码昭文帝会活到九皇子长大成人,她从未想到,昭文帝会突然病重。

在御书房与内阁大臣商讨朝政时忽然倒地,再宣太医时,昭文帝已然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病重,边境还在打仗,这时节,内阁大臣都要愁死了。

方太后与宋嘉言闻了信儿都赶去了昭德殿,方太后一见便扑上去痛哭“我的皇儿啊”,宋嘉言看着昭文帝面色青白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模样,心里也很不好受,眼圈儿微红,问太医:“皇上的病如何了?”

太医正一脸沉痛,如丧考妣:“臣等无能!皇上忽然之间病势沉重,臣等已为皇上行针,若皇上早日清醒,尚有一线之机。”

方太后闻此言已是大怒,指着太医正怒斥:“若救不回皇帝,哀家绝不饶恕尔等!”

发了一通脾气,方太后瞧宋嘉言一眼,道:“九皇子、五公主年纪尚小,还需人照顾,皇后先回去吧,这里有哀家。”

宋嘉言道:“如今皇上病重,宫里宫外的事还需太后做主,太后保重凤体方好。”

这话,方太后听着倒还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