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书1kanshu.net

冯镜衡上一秒还在骂猕猴桃不正经,下一秒又端起架子和人家交际起来。接过店长送的某品牌给他们线上app联名特供的乌龙茶,还没正式上架,店长姓徐,说今天正好在理货,就借花献佛了。

冯镜衡先递了瓶给身边的人,随即徐店长问候他们,还有什么没买到的?

冯镜衡看栗清圆当真渴了想要喝的样子,便伸手给她拧开了,自己的这瓶也就旋开了喝了两口。他朝徐店长很是客套劳烦的口吻,“差不多了。今天实在麻烦你们了,主要是我有言在先的,这临时跳票得出差,不给她备点物资,她到时候自己来买,大包小袋的,拿着拿着就火更大了。”

徐店长一副过来人经验的笑谈,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对付女同志的需求,咱们男同胞的绝对认知就是,只要不是夫人再三强调的不要,都是默认的你办了再说。”

冯镜衡找到组织般的认可与笑意。“是,就这样也怪我了。她脸皮薄,觉得我这样影响到别人下班了很不好。刚才一路跳拣,都没敢买要称重的,怕给你们添麻烦。”

徐店长朝一直沉默不语的栗清圆客气颔首,栗清圆微微还礼。徐店长安慰冯先生女友,“不要紧的,今天就是耽误点时长也是我个人的,不影响别的员工。”

栗清圆叹某人的眼睛真毒。因为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她没说出口,可是冯镜衡光看就看明白了她的念头。

徐店长这么说了,冯镜衡当真把人家给的台阶顺脚给她踢到脚下,“那就趁着徐店长在,看看要不要称个什么走!”

栗清圆投他一眼,冯镜衡的目光很笃定。

她这才把犹豫了半晌的念头,宣之于口了,她原本想回去路边自己买的,可是这个点,确实不怎么买得到了,“今天立秋,我想买个西瓜带给我爸。”

说着,栗清圆去挑了个栗朝安爱吃的8424。

直到栗清圆拿到了这个称重过的西瓜,与冯镜衡一道去自助结账台的时候,栗清圆想剖一半这人情味十足的西瓜给某人。

冯镜衡不稀罕之余还有点吃味,“这不是给爸爸的嘛,你给我干嘛!”

栗清圆总有那种自洽的放冷枪,治一切傲娇乃至矫情病,“嗯,给一半我爸,一半给你啊。今天立秋,该吃西瓜的。”就在冯镜衡很满意她这一半一半的按均分配时,冷枪来了,“反正我爸也吃不掉,他从来不肯把西瓜回收上冰箱的。”

冯镜衡听着这话,正好替她捧着这西瓜在自助结账的扫码机上过账呢,扫上后,手里没轻没重地把那短命的西瓜往购物车里一丢。

栗清圆怪他之余,还偷偷跟他吐槽,“这西瓜肯定不怎么样,就这样扔了都没炸开。”

冯镜衡懒得理她这些莫名其妙的生意经。接地气,但有点傻。

两个人抓紧扫码过账之后,冯镜衡跟她要他的手机,栗清圆大方得很,说要不然还是她来吧。

徐店长在边上看着,冯镜衡不在乎什么大男子主义,只是好奇,“你这一天天的,来回打车,再请人吃饭,给人结账,还能落几个钱啊?白忙活!”

“没错了。你跟我妈一个口吻,向女士眼里中产恨不得都是白忙活。没田没地,眼睛一睁,人五人六的一天,其实三分之二在给银行打工,还不敢失业、断供。”

冯镜衡虽然只见过她妈妈两面,但是都能脑补出她妈妈朝她说这些时的老钱、泼辣作派。她父母虽然是离异状态,但是看得出形散神不散,最重要的一点是,栗家虽然姓栗,但是拍板拿主意的很明显是她口中的向女士。

擒贼先擒王的战略。冯镜衡也得找时间拜会拜会向女士。“我还答应你妈去她店里光顾的。等我回来罢。”

栗清圆闻言这一句,有点后悔怎么跟他提向女士了,着急忙活的,也不跟他争着买单了。把他的手机递给他,“你去了干嘛,那个汪春申不是不会出来吗?”

“我又不是只有一个汪春申能来往,我那么多朋友呢。”

栗清圆听起来更要命,“可是你朋友能吃得惯那些菜吗?”

“笑话。我都能吃得惯,他们凭什么吃不惯。”冯镜衡想到没准她那猕猴桃过敏的“亡夫”去过多少回了,更是摁不住的胜负心。

栗清圆一个头涨得两个大。她想也知道,冯镜衡绝不是只是嘴上说说。

就在他结完账,徐店长帮着他们理马甲袋的时候,冯镜衡手机来电,他看一眼屏幕,面上的神色即刻晴朗转阴了,走开些去接,没两分钟,栗清圆看到回头的他,很明显的松弛不见了,整个人像蓄满张力的离弦之箭。

他走回来没多久,又拨了通电话,朝对方嗯了声,“我给你发个地址,你现在就过来。”

栗清圆原本不想问的,但是看他难得这样不避讳的严肃,终究还是张口了,“怎么了?”

冯镜衡直到结账完毕,推着堆得满满当当一车子的购物成果,临走前,还正式与徐店长交换了微信,说了些感谢并结交的漂亮话。

他领着栗清圆重回顶楼停车场的时候,才朝栗清圆歉仄口吻道:“我已经通知杭天过来了,对不起,我待会可能得提前走了。不能送你回去了。”

栗清圆只觉得他说了一堆没必要说的,只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冯镜衡原本计划去江北的行程该是一周后,下午临时他父亲通知,他舅舅那头进了医院。冯钊明与大舅兄算是一起闯荡出来的,早年也是合伙人。如今虞家那头也是一大摊子事,老爷子一横下来,几个子女虎视眈眈。老头的意思是要老二先陪母亲替冯家打前瞻去一趟,家里这头就交给老大料理。

这下午说的话还过热气呢,刚才那一通电话已经是讣告了。冯钊明亲自打过来的,他已经在联络申请临时夜飞的航线,要老二赶快归家,老两口并老二今晚趁夜即刻启程。

因为虞家的遗嘱,早年,冯钊明也是见证人之一。这主家人一死,可不只是简简单单一桩丧程。

栗清圆听明白缘故,立马催他,把车钥匙还给他,“你现在就走吧,我没事的,我打车回去。”

冯镜衡还是有条不紊地帮她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一搬进后备箱,车钥匙他还是塞到栗清圆手里,“杭天在来的路上。这么晚,我说什么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路边。”

他再领着栗清圆去一楼的快餐店那里,起码灯火通明,确保她是安全的。

“你在这里等杭天。车里的东西看是送到里仁路那里还是你干脆带回去,无论如何,杭天得看着你进小区,听明白了吗?”

栗清圆人生第一回 感受到了她没胜任开车,给别人造成的麻烦,甚至是拖累。她原本想分辩一下其实不要管她的,她能顾好自己。但是,冯镜衡即便明明急得分分钟要走,依旧想着把她安置妥当了。终究,她只得配合他,点点头,免于他再分心。

“你快点走吧。”

冯镜衡也应声而动。确实那头的事更急些。但他这样把一个女生大半夜扔在快餐店门口,是头一回。

他知道栗清圆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他也很明白,她不会这么小气。

然而,灯火通明前孤零零一个人,是事实。

也许,他不疯癫地想一出是一出,这个点,她本该安安分分躺在自己床上的。

栗清圆手里提着通勤包,回头往店里看一眼,也许她该去里头坐一会儿的。

可是心里毛躁躁的,也适应了夜下来的温度。她觉得就这么站会儿,出点汗挺好的。

再把目光掉回来,看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人。

下一秒,那人突然也回头看了她一眼,栗清圆本能地选择避开,她怎么也没想到冯镜衡会折回来……

许多年前,她父母离婚了,妈妈不肯圆圆去见爸爸。那晚,她一个人从重熙岛溜出来,栗朝安就是在快餐店里找到她的。

她永远记得那晚父女会面后的局促与陌生,也记得爸爸怪她,“圆圆,你把自己弄丢了,你妈妈会和我拼命的。我到时候,拿什么还给她啊!”

冯镜衡几步走回头来,原本是想告诉她,等我回来。也想跟她要保证,你可以一直不点头,但是和别的男人来往,得先问过我。

走近些,却看到红着眼眶,不乏泪光的人。

冯镜衡直觉,她这样绝不是单纯因为他。

然而,契机就是契机。他再近一些,用几乎不容置疑的口吻问她,“怎么了?”

栗清圆一个晚上前,她即便喝了酒,还是清醒的,计较的。

她总想着成熟年纪的人,做什么总要深思熟虑的。

可是好像有些事情它就是徒然的,倒塌的。大考里的难题,甲方一时炫技的诗经,黑色幽默的谐音梗,明明滚瓜烂熟偏偏到不了嘴边的基础词汇,

以及冯镜衡这句带有回马枪意味的“怎么了”。

栗清圆没有来得及回答,欺身的人,手一捞,捞住她的腰,也仿佛不知道从哪里打捞起她一时漂泊的心。

被操控的人,一时木讷且后知后觉。栗清圆是清楚得感受他的手指穿过她散开的头发贴扶到她脑后、鼻梁骨弧度碰触到她左边脸颊的温度,才明白过来他贴附上的吻。

擅自主张,点到为止。

更像一个印记,无关风月。

他只想要点安心,也去除些她的。冯镜衡没时间恋战,更没时长作突袭的安抚,他临去前只故技重施地在栗清圆唇上刮一截口红走,“我当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