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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的颗粒感,叫人不禁跟着歌者一起哀愁与轰鸣起来。

一曲怀旧的1990都没放完,门庭外头有人很是正式地揿门铃。

栗清圆走到门禁可视电话边上打开通话询问了下,对方自报姓名,说是冯先生关照他们这个时刻过来的。

栗清圆这才出去开了门,对方是个干练圆融的珠宝销售。带着徒弟过来的,也介绍说是他们商场的孙副总亲自联络,才连夜调度过来的一枚。

栗清圆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中央,听销售口里专业的一堆介绍,从产地、颜色、净度最后到无烧及克拉数。

五克拉的莫桑比克无烧鸽血红宝石。她隔着丝绒托盘端望的时候,才想起,她调侃红宝石跟某人很搭的时候,冯镜衡说的那句,我想也是。

专业的介绍几乎没怎么听进去,好不容易对方结语了,栗清圆很是踌躇地问了句,这枚多少钱?

很贵。但也不是拍卖行出来的那种天价竞品。

销售有一句,她觉得很中听,就是收藏价值往往也夹杂着传承的意义,栗小姐或许可以把它做成一枚午后裙的两用配饰,许多年后,转赠给你的后辈,女儿最好。

冯镜衡便是在女人谈天说笑的氛围里回来的。

女销售即便没见过正主面,也明白了这位便是孙副总关照的冯先生。师徒两人先后与今天的甲方打招呼。

栗清圆淡淡地由着他与旁人寒暄。等他说完了,坐下来,脸朝向她,问了一句,“看得怎么样?”

她也无所谓外人在,“我以为顶多是个包啊,还是手表什么的。”

栗清圆洗漱后穿得一身白色的粗花呢宽肩吊带裙,裙身中间一排装饰扣,并不多高规格的妆扮,相反,有几分邻家日常。这个品牌许多明星也在穿,女销售更是火眼金睛,“金主”身边这位女伴并不是她们见多的那一类,或者安置在外面的大众意义上的情人。她手腕上戴着块金劳,却难得的妩而不俗。

冯先生朝女友宽慰道:“那些你妈都给你买了。”

栗小姐又问:“为什么想起来买红宝石啊?”

冯先生转脸怪销售,说笑口吻,“很显然,你们到现在还没说服她。话术不合格。”

于是,冯先生亲自上阵了,“同品质同大小,红宝一定比蓝宝贵,这俩从颜色分类上就注定红宝稀缺些。我妈那枚蓝宝算是她的见面礼,我这枚是正式送给你的礼物。我送给你的东西,就不准是折耗品,起码有收藏价值。还要你再生气也舍不得扔掉,最不济,也是卖掉换钱。最重要的,也是你自己承认的,红宝石跟我很搭。这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一直觉得红色更配你。”

再听冯镜衡旁若无人朝她道:“趁着今天这个日子,人家外人也在,别拒绝我。我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啊。收下了,也不准想着还给我,我给你的就是你的,没出息的男人才会被女友退还东西。恋爱一切往来,属于法律赠与范畴。”

栗清圆一噎,“你为什么总是想着我要扔掉啊?”

“谁知道你啊,万一呢?”冯镜衡很顺理成章地假设且反问她。

栗清圆气急,有人依旧促狭地来堵问她,“不会扔掉的,对不对?”

被围剿的人,一时难作决定,也认真告诉冯镜衡,“我没有收过这么贵的礼物。”

“今天收下就有历史记录了。”

边上的珠宝销售听着跟着笑起来。

栗清圆抿抿唇,“我妈没准会骂我。”

“你这屁大点事就把你妈挂在嘴边,我更想骂你。”

“……”

“栗清圆,我希望你能像那会儿那样,很准确地告诉我,你最喜欢的花是铃兰,不是红玫瑰。对,就这么有不爽就告诉我。对于我送给你的礼物,也这么爽快利落。他买得起,送得出,我就收得下。就这样!”

他这么说,栗清圆便更惭愧了。明明相反,她告诉他最喜欢的花,是有点心虚。

因为这样的日子,眼前人要是知道中午那通电话,别说红宝石,估计红塑料都不想送了。

眼前人,一时心思重重地望着他。冯镜衡心理建设完毕,重新问她,“怎么说?”

惭愧心虚再并一时飘飘然虚荣的栗清圆终究没在外人面前拂他面子。于是,冯镜衡很痛快地要销售把东西留下,签了账单。

“谢谢冯先生。”做生意的人不忘提醒客户,后期主石镶嵌选围钻可以随时给他们打电话。

送走了上门服务的人,栗清圆端详着丝绒盒里这块当真鲜红如血的宝石,一时觉得做了平生冲动榜榜首的一件事。

甚至,她惭愧得都不想把她准备的礼物送给他了。

她正这么琢磨着呢,有人伸手来,把她手里鲜红的石头拿开了。

栗清圆仰头来,冯镜衡坐回她身边来,寄希望她此刻在收礼物的喜悦里,来正式问问她,“现在能告诉我,今天为什么不开心了?”

栗清圆哑口。

端详的人继续,“真的只是因为我没有送你满意的花?”

“……”

“栗清圆,你今天失魂落魄的。”

“我哪有!”

“我说有,里里外外我都感受得到。”

被质问的人,脸颊微烧。片刻,听冯镜衡再问:“因为你……小舅?”

“因为风雨花园的事,叫你触景伤情了?”

赶来与她汇合的人,对她走失的魂魄,一目了然。然而,那一刻,冯镜衡什么都不想追究,更不想细问。

他说过的,容许他一些时间,即便彼此挥刀见血,也该是大家相互了解之上。

栗清圆有一刻红了眼眶。对于冯镜衡始终替她记着小舅这桩事。

他进来前,她明明已经在和小舅告别了。也许,一切都是小舅自己的选择。

而她今天惭愧心虚的是,她并没有那么洒脱,并没有那么利落地转身。起码,她今天这样莫名其妙的烦与躁,好像很不应该。

好像对进行时的人很不公平。栗清圆难说清她心里的感受。她对走离她的人,绝不眷恋。但是,她心里忿忿的是,是不是她和季成蹊成为了一样的人,或许,时间线再晚一点点,跑神乃至脱轨的就是她自己了。

翻涌的一口热血,像是要沸腾了的程度。她就像个小豹子似的,紧紧盯着冯镜衡,后者感受到了她的愤怒,甚至像憎恨一样。一瞬不瞬,一动不动。

忽而,小豹子扑了过来。冯镜衡怎么也没想到,一八几的人,愣是被个瘦削的女人给扑倒了。

栗清圆头回主动地亲了他。实在话,她吻技真的一般。除了那三脚猫功夫的在门口蹭两遍,毫无进展。

或者,这是她全部的进程。

于是,不等有人把那脖子缩回头。冯镜衡一把按住她脑袋,“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问你,如果你明知道我有男朋友的前提下,我这么亲你,你会怎么样?”

冯镜衡一只手枕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到脖颈,“以你目前这39分都嫌多的吻技,我大概率会把你一把薅开,然后骂人。”

“骂什么?”

“男朋友不行就叫他去治。你找我没用!”

栗清圆也骂人,“神经病。”

冯镜衡笑纳,她要起来,他不让,“什么叫你有男朋友的前提下?栗清圆,你今天神神叨叨的,你别叫我逮到什么啊。”

“逮到你会怎么样!?”

“你说呢!”

“你不会的。”

“嗯?”

栗清圆笃定也拒绝去假想自己的人品,“你不会去稀罕介入别人的感情,或者所谓的撬墙角。”

冯镜衡难得听她说这些儿女情长的话,只伸手来描摹她的嘴唇,“你有这个功夫想那些假如,不如好好实行下你给我的情人节礼物。”

“你怎么知道?”原本跪在他膝上的人,往上挪了挪,冯镜衡被她一惊一乍地,弄得冷嘶一口气。

“我知道什么,你别乱动!”

“情人节礼物?”栗清圆道。

冯镜衡一脸茫然,“对啊。”他指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她继续。

栗清圆这才明白,他以为她主动吻他,是在当礼物。

然而,“在你把红宝石折腾出来,我就不想把我的东西拿出来了。”

冯镜衡挑眉,对于意外收获,结实地笑了下,手揽住她腰,跃起身来,“拿呀。送给我的东西,不拿出来,要干嘛。趁我活着,不然还想烧给我啊。”

栗清圆气死了,“你能不能有一分钟正行!”

“你拿给我再说。”他抱她起来,并问送礼的人,在哪里。

于是,栗清圆终究硬着头皮还是拿出来了。正如他所说,就是买给他的。毕竟这个牌子,回去给栗老师系,也不搭。

穿花蝴蝶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当得起的。

冯镜衡看清购物袋里的一条真丝领带。他惊喜也略有点怪她,“那刚才带家家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拿给我?”

“你都系好了。”口吻不免抱怨。

“那是因为你没说啊。”

栗清圆微微局促,她认真给他解释,“我实在没办法,因为拿不准你的尺码,只能挑了条领带。”

冯镜衡突然张开双手,“来吧。”

“干嘛?”

“不是不知道我尺码么?来量啊。”

栗清圆拍下他的手,无所谓了,“你笑话吧。反正我今天无论买什么,在你这种二世祖的手笔之下,都会沦为笑话。”

冯镜衡却没有时间理会她的忸怩,而是自顾自抽解了他颈上这条领带,示意她,“帮我。”

有人用实际行动来响应她的礼物。

并怨怼她,“你早该送给我啊。这样我就可以在舍费尔面前稍微挽尊一下,并非我磨蹭也绝非我昏聩,而是房里那位实在熬人,她非得要我系她买的这条领带。你说,女人是不是很麻烦!”

栗清圆又气又笑。骂他,不要脸。

冯镜衡由着她发泄完情绪,再来捉她的手,往他的颈项上来。很郑重地鼓励她,“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拿你自己挣的钱给我买东西,正如我买礼物哄你开心,是一样的。我很喜欢,我没理由不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