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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清圆◎

小孩子手太小,两只手合一块也旋不动那黄铜的门锁,伊家如是捣鼓了好几回,才意识到里头锁起来了。

孩子气上来,一个劲地要打开,也叫喊起来,“小叔,你在里面吗?”

喊着喊着,哭声出来了。

女人天然的怜悯心。栗清圆拥着被,到底坐起身来,催门后的人,“你……”

她才说了一个字,冯镜衡竖食指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等他拾掇归正好自己,这才重新拨开了门锁,门也只让出一条缝来,他人侧身出来。

门外的冯伊家赖坐在地上,用一种堵人且断定的口吻,“哼,我就知道小叔你一定在里面。”

冯镜衡带上门的动静。他手上与身上都有些暧昧的痕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碰孩子,而是用脚尖拨拨地上的人,催家家起来,他哄她有好东西给她。

伊家不疑有他,小尾巴般地跟着小叔走。

在外头客卫,冯镜衡开着门,洗手并洗脸,冷水浇脸,才回头些清醒。也听到伊家问:“小叔,你刚才是在里面睡觉嘛?”

“嗯。”

“可是我听到里面还有别人。”

冯镜衡问侄女,“伊宁呢?”

伊家片刻就回到了自我的世界。这才是她要找小叔的目的。弟弟早上吃那个甲鱼汤小馄饨没多久就吐了,妈妈带弟弟去医院,不能来这里了。

伊家是吵着要跟爸爸过来的。因为小叔答应他们晚上放烟花。

“晚上还放不放啊?”

小叔不快,怪伊家只顾着烟花,“就说一大早吃那个甲鱼汤不顺遂吧。妈妈和弟弟不能来了,你也不知道在家里陪着他们。这烟花比家人还重要?”

伊家听着觉着小叔这是不肯放了。骄矜的小人儿,也不忸怩,扭头就要走,扬言要回那边跟爸爸告状,然而叫爸爸送她回去。

冯镜衡笑,并不惯孩子的脾气。点头,随她去。还警告她,“再乱跑一次,丢了,可就回不了家了。”

伊家扁着嘴。并不睬小叔。

冯镜衡的手机还在唱。他短暂应承了对方一通,随即,回房去。

这一次,伊家听得清清楚楚,小叔的房间里,就是有别的人。

还是个很漂亮的姐姐。

伊家跟着小叔的脚步,最后,趴在门缝里看里面的人。

房里其实有点糟糕。长枝丫的红玫瑰抖落些花瓣在地毯上,被冯镜衡一只手拾起来。栗清圆也从床上起身。她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才要下床来的,发现门口有双乌溜溜的眼睛,先是吓了一跳,最后,还是纵容地笑了笑,招手示意门口的孩子,进来呀。

栗清圆重新坐回被子里。小姑娘也全不怕生地跑了进来。

床上的人问孩子叫什么名字,伊家乖乖作答。小毛头说记着姐姐,姐姐家里有和她一样的迪士尼公仔,公仔还有可爱的香奈儿手作包。

栗清圆其实也记得伊家。她格外合眼缘这个小姑娘。她始终相信,能把孩子教得如此天真烂漫但也懂事规矩的母亲,无论如何,一定有合格的品质。

栗清圆给两个孩子准备了见面礼,是两盒巧克力集锦。

搁在冰箱里,她要伊家自己去拿。

伊家当真去了,从冰箱里够拿出两盒各色牌子好吃的巧克力。

然而,冯镜衡在边上提醒栗清圆,“那小的还在家害肠胃炎呢,你最好别好心办坏事。”

栗清圆疑惑地看一眼他。

两个人在孩子面前不好讲世故话,总归,冯镜衡提醒她,“吃的东西,给她爹妈过目一下比较好。到时候,你知道的,”他走过来凑到她耳边来一句,“又怪到你头上来。”

栗清圆想着也有理,便温和朝伊家道:“现在不要吃,带回去给妈妈和弟弟一起吃?”

伊家点头。再听姐姐问她,“妈妈和弟弟今天不来了么?”

“嗯。”伊家想到什么,趴在床边和姐姐商量的口吻,“姐姐,你能不能跟小叔说说呀,今晚我还是想看烟花。小叔因为伊宁不来,不肯放了。”

栗清圆有点懵。偏头看看冯镜衡,后者顺势往床头的人边上一坐,手臂来揽她的肩,他那么大个的人,往软床上故意一跌坐,害床上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跟着蹦了蹦。

伊家人精,即刻甜言蜜语起来,“姐姐,你要和我小叔结婚嘛?”

栗清圆继续懵。倒是冯镜衡笑着来纠正他的侄女,“你喊她姐姐,我就不能和她结婚了。”

“为什么呀?”

“因为叔叔是不能和姐姐结婚的。”

栗清圆偏头瞪冯镜衡一眼,怪他口无遮拦。

冯镜衡的溜号也到此为止。他要回前头那里去了。起身来,跟栗清圆交代,要她睡会儿也行。他把伊家带走。

晚点,他再回来。

栗清圆可有可无地应一声,只提醒他,“你……把衬衫换掉。”

“嗯。”

冯镜衡去衣帽间换他的备用衣服,也回头来揶揄床上的人,“那你呢?要不要我帮你准备衣服?”

栗清圆不和他贫嘴,“我有带晚上的衣服啊。”

“哦,原来你带了啊。”原本就不是什么正式的晚宴,冯镜衡便没有跟她强调什么,免得她更拘谨地不想来。没想到,有人远比他想得更周到。

衣帽间里的人再出来的时候,很利索的翻手给自己系着领带。栗清圆把腕上的表还给他,冯镜衡身心愉悦的样子,反倒是不想趣味结束。他坐过来替她调整表带,说原本这个表盘也不算大,女性戴自有中性的酷,“我想它一直待在你手腕上。”

“……”

“好不好?当我想套牢你。”

“……”

事后的男人,说再做小伏低的话,他也愿意,“不。是当我陪着你。工作不工作的时候,我都在。”

栗清圆当着孩子的面,依旧是端持的冷淡。岂料不依不饶的人,来她唇上蹭了蹭,那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的亲昵,面面相觑,旁若无人……

他总有这个本事。将一件事做到这个地步:只要你愿意,别的都不是问题。

手机再响,伊家再闹。

终究,栗清圆伸手拍了拍某人的脸。

这已经成为两个人秘不可宣的信号,成交,我愿意,I DO.

冯镜衡会意地笑,下一秒起身来,拎起伊家就往外头去。

伊家还在磨晚上烟花的事,小叔听她口里的姐姐很不快,纠正道:喊姐姐就更不会放了。

那喊什么呀?

等你想到再说。

栗清圆哭笑不得,叔侄俩都是磨人精。

*

冯镜衡再回舍费尔那边的时候,老大那头的几位联络代理商也先后过来了。

没看到老大,冯镜衡怀里抱着侄女往会议厅里走。

冯纪衡的秘书,程乾微见状,很是熟络地走过来,预备从冯镜衡手里接过孩子,也示意他,舍费尔先生等你多时了。

冯镜衡充耳不闻状,一只胳膊稳稳地抱着他的侄女,也丝毫不觉得带着孩子进里有什么不妥。

程乾微直直跟着冯镜衡后头走了十几步,才真正意识到这位二少爷并不是闹着玩的。也敏锐地发现冯镜衡换了衬衫。

会议室的门被人推洞开,一行男人闹哄哄地,长桌尽头,居首的是舍费尔与冯纪衡。

舍费尔咬着小雪茄,点点他的腕表,几乎全无顾忌地开黄腔,怪镜,“贪婪昏聩,精尽人亡。”

冯镜衡一口气把伊家还给了亲爹,再来回应舍费尔,“你当心叫我侄女听懂了。”

冯纪衡这才笑吟吟要问女儿,在哪找到你小叔的?

冯镜衡言归正传般地招呼大家落座,也提醒老大一句,“你别由着她跑惯了。”

“这里头,丢不了。”

冯镜衡拿火机点烟,也眼神示意杭天,把孩子抱到里间去。归位的程乾微看在眼里,不作声地在老板边上作翻译准备。

冯纪衡笑着由老二作主,只笑着逗他,“嗯,你那位不能帮忙看会儿这未来的侄女了?”

老二吸一口烟,瞬间,唇边到鼻息里逸出一阵淡蓝色的烟雾,“谁给你看!这天底下除了你老婆最把你女儿当回事,谁给你当个宝。你妈都弄个蹦蹬仓。这不,又喝那倒霉催的甲鱼汤出事故了吧。”

把伊家安置好,归位的杭天笑着揶揄老板,“你也喝了呢。”

冯镜衡往自己脸上贴金,吓唬老大,“就是。不是我给你儿子分担一口,没准更严重。”

冯纪衡眼瞅着老二心情原地起飞地好了起来,不得不叹服,“嗯。连你妈都没辙了。收拾收拾就预备迎接冯家小老三了。”因为家宁两个在前头,之前就调侃过,老二怎么赶,也只能赶上个冯老三了。

冯镜衡手里的烟再抽了两口,便潦草按灭了,收拾心情谈正事,会前最后一句朝大哥,“你再生一个也不要紧,看朱青愿不愿意罢了,又不是养不起。”

这两位主谈家事,边上的人都不敢参与。但是长耳朵的都明白,一个在聊正牌女友,一个在说原配夫人。

前者独一,后者无二。

*

栗清圆躺了会儿,起来洗了个澡。

再换衣服、化妆。期间,还有客房服务,送了点下午茶给她。

她不太饿,只喝了杯柠檬茶,她转回房间,终究把那束红玫瑰修剪了插了起来。

冯镜衡换在衣帽间里衣裤,栗清圆捡起来看了看,才正式记住了他的尺码。

厅里还有台黑胶唱片机,边上的许多黑胶更是绝版的。

栗清圆从中择了张搁上去,一个人独处,忽而,通阔的开间里流淌出的音乐,恰如真人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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