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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朝安不禁投一眼这小子,心上嘟囔,你这哪是送人参给我啊,你在这点我呢。

圆圆在边上饿鬼放学上桌吃饭的样子。她被绿豆凉粉里的辣椒给呛着了,身边没饮料,冯镜衡当着她老头的面给她拍背也逗她玩,问她要不要喝杯人参酒顺顺。

栗清圆打他一膀子,起身去倒水喝。

回来的时候,问他们喝酒吃菜后还吃不吃饭。或者下面吃,她有点想吃最普通的猪油汤面了。

栗朝安随他们。吃面便吃面罢。

饭后,冯镜衡与栗朝安聊起了他家里的生意领域。说到游轮上头,便提了一嘴,他有相熟的经纪,或许老师和师母有哪里想去的,他来安排。

栗朝安饭后拿普洱刮消滞,面上不置可否。冯镜衡便也适时沉默。

两个男人坐在客厅里,即便社交大拿也有抓瞎的时候,就在冯镜衡都快把一个桔子剥吃完了,他都预备起身去帮栗清圆洗碗了。

栗朝安却开腔了,“你知道她妈妈为什么把饭店开到重熙岛上去吗?”

“嗯?”

“圆圆外婆是岛上的。当初向家一到暑假就去岛上避暑,而我晕船,那时候上岛没有这么正规的船渡交通。我去看她一趟都很没出息得吐一趟。”年少的向项骄矜跋扈得要命,她和栗朝安在一条小船上,吵起架来,真的把他从船上推到水里去过。

栗向二人正式离婚后,向项就搬回了岛上住,也把她妈妈原先丢置的生意重新盘活了。

冯镜衡听着,接话道:“晕船这东西有什么大不了,多坐坐多去去,也就克服了。”

今晚大概栗老师的人参假酒喝多了,他跟冯镜衡说的不是一件事,“我打算退休后就把这里的房子卖了,搬到岛上去住……”

“这样,我就离她近一点。”

冯镜衡听后,为之静默了许久。为栗老师的醉话,为男人的隐而不发。

栗清圆洗碗收拾完毕,接冯镜衡的车子也来了。他把他的车钥匙依旧交给她,总归,她现在城市里开开他还是放心的。

客人起身来与栗老师告辞。

没走两步,冯镜衡回头来,很正式地酌商口吻,他问栗老师与师母这个双休天对圆圆有什么安排,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接她过去过个周末。以及,圆圆不会搬出去的,她即便将来出嫁了,也不会就彻底搬出栗家。这里永远是她长起来的地方。

“老师,您信我,这里您不能卖。师母与圆圆包括圆圆的小舅都不会同意的,您将来想去岛上住,我来安排,房子归我,我借给您住。”

栗清圆陪冯镜衡出来的时候,才听了个大概,听到了爸爸这些年都没有朝外人道的心声。

她心里酸酸的,好像她是女儿,也难听到爸爸的真心话。

冯镜衡来给她抹脸颊上的泪,宽慰她一句,“男人都这样。至亲反而至疏,他反而越不肯低头。”

“冯镜衡,你听他们今天说话,是不是怪怪的,我没有多心吧!”

他敲她脑门,算一记提醒。“欲速则不达。创造机会制造机会,这叫天时地利,至于最后的人和,各安天命吧。总之,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是事,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他再问她他们自己的事,他刚刚已经替她开口了,告诉她父母她的选择与让步,也是他的。他真的不贪心,偶尔周末能属于他,已经很够了。

栗清圆撇撇嘴,拆穿商人的话术,“社畜的周末明明才是最宝贵的。”

隔着院墙,邻居这回看到了圆圆身边的男人,站在大门的台级上吆喝一句,问圆圆是不是对象啊。

栗清圆硬着头皮应了声。

隔壁嬢嬢知道圆圆先前那个分掉了,这个男人又频繁上门的样子,但是基本车进车出,街坊都打听着呢。眼下,说是要来栗家借个铲锹,实则八卦旁听。

栗清圆扽扽冯镜衡袖子,催他快走吧,快去上车子。

某人并不依,甚至出来打发老宋去外面小区门口等他。

嬢嬢过来,正好与圆圆这个新男友迎面碰了个正着。乖乖,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嬢嬢也算识过很多人的了,说媒也没少,栗老师家的圆圆,街坊四邻都知道。搁过去,女方家门槛要被踏平的那种有人求的,只可惜圆圆是他们这里有名的高材生,妈妈又精明能干,不是一般家庭配得上的。听说原先那个医生男朋友黄了,这也没多久,又重谈了个。看模样个头便知道不简单。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家女百家求。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巷子里顶呱呱的圆圆优秀。到哪,都有那带眼睛的。

嬢嬢一面夸圆圆,一面仰着头张望这个体面的男人。

男人丝毫没怯更不觉得被人这么看着少块肉,反过来和人家嬢嬢客套几句,说圆圆与栗老师这进进出出的,还仰仗阿姨这些街坊多照应了。

嬢嬢一听这样的话受用得很。心下即刻觉得还是这个男朋友好,会说话,人还谦卑。

两厢客套了几句,嬢嬢再奉承小冯,因为看外面停得车子就晓得是气派人家的,将来和我们圆圆结婚,我们这些街坊一定都要请的呀。

小冯一副不在话下的笃定,当然,这条巷子里的街坊通通请到。

栗清圆在边上冲嬢嬢打岔道:“他今天陪我爸多喝了两杯。那个,他还有事,要走了。嬢嬢,铲锹在那你自己拿,我送他,啊。”

“嗳嗳,你们忙。”

直到栗清圆把冯镜衡牵马般地拉出好老远去,某人笑得不行,怪她,“慌什么,又不是偷的,你老遮遮掩掩的干嘛!”

“不是偷的,也没必要拿喇叭喊,好吧。”

冯镜衡嗳一声,“我就是这么想的。过了今晚,你的街坊四邻就都知道你的男朋友姓冯了。你爸也彻底赖不掉了。”

栗清圆气得头疼。怪他们俩喝的什么假酒。

说到酒,冯镜衡想起来了,即刻给他相熟的朋友发消息,要对方帮忙买一参一茸。

栗清圆对他这种想到就要做到的性情疯已经完全适应了。只叮嘱他,别买太贵的,泡那酒里值当么。

冯镜衡很客观地来道:“买给你的家人,永远值当。”

“无事献殷勤……”

冯镜衡来捏她下巴,“你再说一遍!”

酒气阵阵的人,当真攫着她一般的力道,“我是献殷勤,嗯?”

栗清圆抿了抿嘴,冯镜衡略微不快地松了手,冷冷叫她回去吧,他走了。

没走几步,前头的人回头来,落后的栗清圆也几乎同时开口,“那我不去了!”

冯镜衡单手落袋,只冷冷问她,“什么?”

栗清圆走过来,不轻不重打他一拳,说他不会改的,晚上吃饭前她的那些话全白说了,他就是一生气掉头就走。

冯镜衡不以为意,“我真走了,你这些话冲鬼说吧。”

“你现在就是鬼。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嘛。”

“你随口一说的多了去了。”

栗清圆又想起小颖说的话,自觉闭嘴,甚至仰头朝他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厚脸皮的人根本不会懂社恐的人主动示好多么的了不起与珍贵。栗清圆自认为在求和,可是黑脸的人依旧不买账。

她即刻要掉头去,被冯镜衡一把拉回头。他依旧捏住她下巴,端详再端详,最后幼稚地配合她,把她嘴上的“拉链”拉开,催她说话。

栗清圆被他逗得有点破功,笑着问他,“说什么?”

“纠正你的言语错误。”

“嗯,不是献殷勤,是,爱屋及乌。”

冯镜衡听这话,不知道有没有满意,他面上情绪并不大看得出来。

栗清圆再仰头来,拨他的身子,叫他迎靠着路灯的光,她看不清。

她这么拨弄着他呢,有人最后忍俊不禁,“人家以为一傻子和一愣子在这碰头呢。”

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披露得长长的,然而,影却比人更亲密些。

冯镜衡认真问她,“去吗?”

栗清圆丝毫没打岔,点点头。因为说实话,她自己也觉得与他的相处很零碎,要么他出差,要么他见客户代理商,要么应付着两头父母。

她也想安静地和他渡周末试试看。便问他,能在风雨花园那里吗?她还蛮喜欢那里的。

冯镜衡点头。告诉她,给她的那个门禁卡上头有管家的电话号码,“你加他微信,他会给你一应生活采买的小程序,要买什么直接在上面挂账。”

“会不会很贵。我们不能自己买东西去吗?”

冯镜衡歉仄道,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没时间陪她去买。

栗清圆没所谓,只要可以自己买就可以了,其他交给她。用他的钱。

“我买好了,放在车里,明天晚上带过去。”栗清圆的意思是,周五晚上过去,周日下午回头。

明天晚上冯镜衡的时间还待定。他保证九点之前一准到。

栗清圆没所谓,她说她自己开车过去。

冯镜衡即刻驳回了,“上高架下省道的路,你一个人不行。”他还是要差遣杭天的。

栗清圆不想麻烦人家。正巧两个人牵着手,走到小区门口,冯镜衡便折中了下,“明晚叫老宋陪你走一趟,他判你过关了,以后才能自己开过去,好吗?”

“宋师傅的标准就是尺啊。”

冯镜衡寂静点头,“是。老宋之前是驾校教练。”

“啊。”栗清圆那会儿考科目二的阴影全回来了。她任由他捏着自己手掌玩,再一时耷拉着精神,冯镜衡只以为她还在闹脾气想自己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