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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号台风,J.H.FENG.◎

栗清圆始终记得那天她下楼时,在杭家堂屋正厅的主桌边见到的冯镜衡。

一身商务最笼统的黑白,唯一添色的是他领带上金色镌刻玫瑰花纹的领带夹。

那一桌上,居主位的他年纪最轻。酒杯半空,拾筷子的频率甚至还赶不上他右手上夹着的烟往唇上送得勤。

杭父时不时催冯镜衡动筷子,席上杭天的舅舅几杯酒下肚,更是“高谈阔论”起来。冯镜衡轻轻咬抿一口烟,鼻息里的雾还没散开,他便附和着杭舅的话,有着冯先生的捧哏,杭家郎舅二人的联动更是紧锣密鼓。冯先生再痛快地陪饮了半杯,席间才正式在酒过三巡后到达了中式宴席喧闹需要的境界:酒酣人畅。

栗清圆下楼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冯镜衡的外套。她并没有要他时时刻刻关注还是留心着她,也没有要和他说话。然而,他搁下酒杯,搛一块最不咸不淡的冷盘素菜果腹时,偏偏从一屋子乱哄哄的人声里精准地瞥到了她。

他微微偏头来看,隔着些距离,像是问她吃好了?

栗清圆指指外面,告诉他,她和祝希悦出去转转。

冯镜衡好像没懂,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径直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栗清圆犹豫了几秒,主桌上的人坚持,她这才走过去,没等她说话,冯镜衡把手边每客一份的生日蛋糕递给她:今日的寿辰蛋糕是主家定制的,老式的白脱奶油,盒子里裱两朵最复古的红花绿叶的玫瑰。

栗清圆的那份已经在楼上吃完了,她冲他睁大眼睛,心想,你当我小孩子啊。小时候她跟父母去吃席,栗朝安便是这样把点心或者喜糖留着给圆圆的。

她没伸手接,坐在那,扭头的人却笑吟吟地执意,执意要把他的这份给到她,还口口声声,“我吃不下,这是寿星佬分的喜气,不能浪费。”

栗清圆没他厚脸皮,她生怕她不接,他再从位置上站起来,硬塞给她,那才是当着人家这一屋子人面和她发酒疯呢。

她接过来,甚至还听到某人嘱咐的声音,“路不熟,别跑远了。”

栗清圆没说话,冯镜衡却笑了笑,随即,他扭头过去,继续他席上的应对乃至应酬。

那一刻,栗清圆觉得离他真正的心情很近:擅长的东西,未必他是真正喜欢的。

等栗清圆和祝希悦在杭家自建楼后面的一片旧址公园里逛上了一圈,再回杭家的时候,宴席正式作散。

她们不回来,冯镜衡就要去找她们了。

杭家父母亲自出来送冯镜衡,后者晚辈姿态地要他们回去,还一屋子宾客要顾呢。说话人见到栗清圆回头,很是寻常地抬高一只手臂,示意她过来。等她略微走近了,伸手揽住她,说笑着冲杭母歉仄,“她本意是不好意思来的,我一再保证来,这才点头的。今天难为您关照圆圆了。”

杭母怪镜衡这话客套,“乡下地方,栗小姐肯来才是赏光呢。也好在没喊你母亲过来,这里乱糟糟的,要吵得她头疼的。”

杭母再殷勤道:“今天算是你们小两口作冯家的代表了。”

冯镜衡一身酒气,听这话并没有反驳。

热闹散尽,揽人的人这才催一句,“跟杭妈说再会吧。”示意栗清圆。

栗清圆被冯镜衡这话闹得红了脸,这个人,总要衬得别人笨笨的,他才甘心。她冲杭家父母与杭天正式告辞,杭母特地准备了两份伴手礼,说一份给冯太太,一份给栗小姐母亲的。

栗清圆一直到上了车,后座上挨着冯镜衡坐着,她还想着祝希悦要怎么回去。

冯镜衡笑她操心得还挺多。别人家的孩子,要她少操心。

“你的二助好像喜欢一助呢。”栗清圆八卦着告诉他。

喝酒上头的人来归归她耳边的发,最后,指腹来揉她薄薄的耳垂玩。她说的话,他好像一点不新鲜,反过来告诉她,“二助能做到今天原本就是杭天保下来的。”

栗清圆听着面上讶然,任由他捏着她的耳垂也不管,因为吃瓜更重要,“杭天也喜欢祝希悦啊?”

冯镜衡笑她这个样子真是孩子气,“你从哪得出的结论?”

“你说的啊,祝希悦的工作是杭天保下来的。”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冯镜衡客观口吻,“职场审美不一定非得转化成私人感情。再说了,一份上升期的工作,与办公室暧昧从而不得不的调岗,你觉得你会选哪个?”

栗清圆听着顿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好好劝劝祝希悦,别犯傻。实事求是,杭天是她一程的贵人,但是不适合她。”

栗清圆当真佩服他,“这才是你叫你二助过来的真正目的?”

“陪你,也正因为她是真心喜欢你,我才愿意叫你劝劝她。”冯镜衡看着栗清圆同她闹情绪,觉得有点不该,“怎么了呢,怎么又为了外人跟我凶,嗯?”

栗清圆觉得她没有,“你在偏帮着杭天。”

冯镜衡笑,纯粹听她这样酸酸的口吻有意思, “我当真偏帮着他,就不会想着借你的口透风给二助拎清楚什么。他俩真闹得那么不能对接,你觉得换谁更容易?”

栗清圆清楚归清楚,但是心里总归不是滋味。她自然更共情女性。因为心知肚明,冯镜衡无条件倾向他的心腹。

他的话也在佐证他,“她就是为你说话,我才愿意点拨她一下。”这一刻的冯镜衡是彻头彻尾的商人及用人思维。

栗清圆心上只彷徨了片刻,即刻有了决断。没错了,工作进阶任何时候都比朦胧无脑的爱慕来得重要多了。况且还是单相思,冯镜衡这个正主老板都这么说了,祝希悦是因为帮她说话,才额外得了一次上帝开麦视角。栗清圆便要当真还报一次,要祝希悦明白,“男人只会是女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冯镜衡的酒劲有点凶,他听她这话,当真又气又笑,全然不顾前面代驾的司机,只揽着这样决绝的女人,喃喃在她耳畔问她,“我也是吗?”

“不,你不是。”栗清圆的话没说齐全,她的下文是,“冯先生怎么能只是个绊脚石呢,你是山,愚公都休想移得动的山。”

寻常人听这样的调侃,肯定要跳脚了,冯镜衡不怒反笑,他低头挨她脸庞再近一些,近到全身的酒气都浸润着栗清圆,“移不动最好。我就爱这样堵你一辈子。”

说着,栗清圆一直拿在手里的那盒白脱奶油蛋糕差点被他压坏了。

席间,他口口声声保证的,寿星公的喜气,不能浪费。

冯镜衡不解,栗清圆便亲自揭开上头的透明盒子,要他尝一口。

“干嘛?”

“长命百岁。”

某人闻言,笑得不行,“你还迷信这个呢?”

“老实说,我已经很多年没进过寺庙了。更不亲自拜神明了,因为我父母离婚那年,我明明有跟佛祖许愿过,求他保佑他们都好好的。结果,小舅意外走了。今天是你亲口说的,寿星公的喜气,不能浪费。冯镜衡,你说到便要做到……”

后面的话,栗清圆没有讲完,只见眼前人低头去,两三口便把那一人食的蛋糕吃完了。

“好了,我和你一齐,长命百岁。”

“……”

“放心。”

他们回庄园别墅的路上,栗清圆挨着身边人,最后摇摇晃晃睡着了。

昨晚太累,早上起得太早,中午又吃得太饱……她跟冯镜衡念叨了许多,还偷偷把杭家摆在席上的喜宴食单给收藏了起来,说回去研究研究。

冯镜衡揽着她,问她研究这个做什么,你也要摆喜酒啊?

瞌睡起来的人,最后眼皮沉沉阖上,“是中式喜宴的美食名目翻译呀,想到哪里去了……”

栗清圆也不知道在这样阴天无风的午觉里迷蒙了多久,她睁眼的时候,车子早已泊停了下来。

在舍费尔与他们别墅中间的园林庭院里,这里连廊外有一株茂密参天的粉玉兰树,只可惜不在春天里。车里的冷气没停,冯镜衡右手边降着半截车窗。

感受到她的动静了,右手持手机在办公的人,轻悄一声,“醒了?”

他的左手始终揽住她,整个肩膀也借给她作倚靠。

“我睡了多久?”

“算上司机走的半个小时,快两个钟了。”

栗清圆直直腰背,半边脸颊上还有他衣衫的枕痕,“你该喊我的呀。”

“不想动。”他的手机页面停在微信联络上,栗清圆没想偷看,下巴朝过来,便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唐受钺。

她对挂名册这些一向有敏捷的速记力。更何况,这个名字还蛮别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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