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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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记忆错乱,我又不是记忆全失。
在五条悟像超级英雄那样离谱出现的一刻,泷泽生忽然就明白过来自己到底身处哪里。
不是中了敌人的圈套,也不是被系统抛弃,他仍然安逸的过着每分每秒,是因为有人想把这些展现给他看。
谁能完整再现庞大世界,是自出生起便接收着无数信息量的六眼。
大概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脱离了掌控,泷泽生忽然就从冗长甜美的梦中清醒了过来。
他浑身都是血,是记忆中他这个时候原本的模样,疼痛感密密麻麻的蔓延在神经末梢,体力也在快速流逝着,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恐惧。
“怎么会……”
五条悟微微颤抖的张开手臂,落在泷泽生两侧,想抱他却又无从下手。
“哪里出了错,你不应该想起来才对。”
“所以你承认了是你搞的鬼啊。”泷泽生都要被气笑了,“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你忽然想着带我回来追忆过去?好吧,你成功了。”
他抹去嘴角溢出来的血,不太习惯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悟,你现在这个模样才是我记忆中最亲近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五条悟多甜啊!
泷泽生回来后可是一直在怀念这个时期总是过分粘人的五条悟。白发张扬蓝眸璀璨,在肆意的青春里盛放着,没有经历刻骨铭心的失去,没有以痛相吻的成长,他在陪伴与爱意中丰满着羽翼,加固于身的枷锁不过是想拉着他不要心高气傲的一下子飞得太高太远,他的未来已经展现出波澜绚丽——是泷泽生最想看到的模样。
一下子又体验了一把被十七八岁的五条悟围绕的感觉,泷泽生其实蛮高兴的,所以这一阵子都在警惕和沉溺里左右徘徊。
但是这点儿惊喜在稍微弄清五条悟想做什么后就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了,尤其泷泽生看到了五条悟眼里破碎无措的光。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神情?
泷泽生不解又惊愕,他说,“你在因为当初没有赶过来而自责吗,没关系吧,因为我没有在伏击中而死,我撑到你来了啊。”
他拉住五条悟发凉的指尖,“我早就答应过你,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放弃生的可能。”
“骗人。”
五条悟忽然嗓音艰涩的打断了他,“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才让你跑掉了。”
世界犹如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泷泽生神情一怔,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尽数消失,周围的场景犹如打乱的拼图一般破碎重组,与之相比更明显的转变来自自身的感官——如果这是一场清晰无比的梦,那他从第一视角变成了第三视角,成为了清醒的旁观者。
再一转头,本站在他面前的五条悟不见了。
——中术者如果解了咒,会发生不可控的后果。
泷泽生身处的环境变成了高专的医务室,玻璃忽而被人从外面打碎,翻飞的碎片毫无阻碍的穿过了他的身体,稀稀拉拉的洒在了地上,泷泽生看到——看到五条悟抱着受伤的他不管不顾的创了进来。
他大概用上了瞬移,升入高空再猛地缩短两点间的距离,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了回来。
泷泽生新奇的凝视着自己的脸,以及这个明显只有十八岁的五条悟。他的记忆力不错,但怎么也做不到这么精细的画面再现,所以术式真是了不得的东西。
被五条悟按在怀里的碧眸青年剧烈的咳了一声,一手死死压住腹部的伤口,面露痛苦,“你踏马…慢一点儿,疼死我了。”
看上去精神不错,还有工夫骂人。
五条悟将他尽量轻柔平稳的放下,飞速翻出急救箱处理着他的伤口,眉毛拧得死紧,那双漂亮的眼睛亮得惊人,“该死的,谁做的,老子要扬了他!”
二十岁的泷泽生在他手底下龇牙咧嘴,如果不是因为体力实在不支,他现在能翻腾得像条濒死的鱼,“那些之后再说,你包扎的水平太差劲了,咳咳……我要疼哭了啊!”
老实说,五条悟急救的手法没有错,只是泷泽生现在脆得连呼吸都是折磨。
听到泷泽生的话,五条悟明显僵硬了一瞬,最后咬着唇继续给他止血包扎,模样看上去比泷泽生还要委屈难受,“你坚持住,生,杰去接硝子了,硝子来了……你就不疼了。”
大量的鲜血晕染在洁白的床单上,五条悟的双手也黏糊一片,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青年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烧伤,刀伤,刺伤,血肉模糊的模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恐怖,他残缺且凄惨,破败至极,就那么生生映在那双震颤着的苍天之瞳里——可同时,胸膛的起伏又牵着一片摇摇欲坠的生机,令五条悟濒临停转的大脑燃烧着近乎撕裂理智的怒意。
从悟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劲,意识混沌的泷泽生勉强凝起视线,喘了两口气安慰道,“我没事……继续吧。”
……
啊……
旁观这一幕的死而复生版泷泽生戳了戳五条悟的脸,他当时受伤过重,根本无暇关注五条悟是什么表情,现在来看……真是差劲得不行。
让他如此失落不安的自己……也差劲得不行。
泷泽生一时有些烦躁压抑,他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要带他看这些,但隐隐猜到了答案——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故事依然进行着。泷泽生遭到了大规模伏击的事闹得整个咒术界人尽皆知,结识的朋友各个都跑来看望他,两个学弟更是胆战心惊的盯了他好久,特别担心连高专都受到不知来自何方的袭击。几天下来泷泽生真是忙得不行,提前感受到了社畜人的职场应酬。他不能再冒然外出,于是成了高专里的闲人,好在天气转凉,咒灵随着人们的外出减少犹如蛰伏起来般不再活跃,夏油杰一个人去忙也不会吃不消。
那段时间,泷泽生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
因为五条悟回了本家,他迅速接手了一系列之前不想搭理的麻烦事,并强势的杠上了家族的老一派,做的事笼统形容一下就是夺权。除此之外,他找上了当初把泷泽生带到五条家的人。
即使泷泽生没说,五条悟也知道——对方一定与高层做了什么束缚类的约定。
他要泷泽生自由。
那几天泷泽生都没有收到五条大少爷的短信骚扰,电话更是没几通。这回离断期的不是五条悟了,是他。
“杰,悟已经两天没有回我的消息了,两天啊……他的手机没电了吗,你有什么咒灵可以联系他吗?”
夏油杰因为他的离谱请求感到了无力,“那种东西是没有的。”
“没有悟的日子好无聊……”泷泽生仰天长啸,“没有悟的日子要寂寞得死掉了——还好有杰陪着我。”
夏油杰:“素面吃吗?”
泷泽生:“吃。”
高专的公共休息区内,泷泽生自闭的窝在沙发上,一手抱着荞麦当五条悟的替身,唠叨起了杰,“悟是不是很担心我……我还没有和他解释我这一次是大意才落了圈套,不会有下一次了。”
“生,就算你解释了其实效果也没有多大……这次的事不一样,别说悟了,我都能因为这个阴影连做好几天的噩梦。”
泷泽生转眸看向夏油杰。
黑发少年的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看上去精神状况很不好。
“很恶心吗?”
“嗯。”夏油杰的目光轻柔的落在泷泽生脸上,“你不是伤在咒灵身上,而是……人类的手里。”
泷泽生语气闲散道,“这种事不用在意的啦~”他弯起的眉眼在柔光下显得格外温和,“伤害我的人本质而言还是在伤害悟,感到愤懑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抱着不一样的期待,把他们当成必要祓除的咒灵,不就好了。”
“……”
夏油杰麻木道,“你都已经习惯他们的恶意到这种地步了吗?”
“杰就是因为心思太纤细才会感到压力。”泷泽生说,“感觉杰正处在一个很微妙的紧绷阶段,是要开花了吗?”
夏油杰轻笑,“那是什么话?”
“总之……我和悟经验都很丰富了,我们本来的势力阵营就属于和诅咒师水火不容的。悟也蜕变成了断层级的最强,等他成为了家主,我去当他的心腹下属,杰也是我们的势力,慢慢的这个世界……就会被更改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像是稍稍放下了心结,夏油杰朝他眯起眸子笑了笑。“……嗯。”
然后——
泷泽生的眼角渗出了血液。
不止眼角,他的耳朵,口鼻,甚至是完好的皮肤,都奇怪的渗出了鲜血。
泷泽生茫然的抬手搭在鼻下,湿润的液体便染上了他的指尖,红色浸漫的模糊视野中,夏油杰睁大的眼睛里含着有什么崩塌的旋涡,他猛地起身朝这边走来,仓皇的扶住他肩膀。
“生,你怎么了——?!”
***
泷泽生身负诅咒。
是格外隐秘的恶毒术式,连六眼也觉察不出的,已经深埋于他体内几年的诅咒。
恶意化作实质性的黑色爬上了他的皮肤,青年健康的身体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坏死,硝子试了好几次治愈他,都如同杯水车薪,像是努力的用水桶去拯救一艘逐渐沉没的巨大帆船。
泷泽生对于这段时期的记忆是模糊的。
因为他中了诅咒,一天之中大片的时间都神志不清,偶尔几次的清醒都短暂到无法将所见所听记住,最后留下的……竟然全是五条悟唤他的声音。
“生……”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醒醒,生。”
没有意义。
所有的挽留都无济于事,泷泽生枯竭的生命力甚至无法支撑他去看五条悟在做什么。
但是幸好……他的心里竟然产生了庆幸——幸好,他在最初就替五条悟承接下了最有可能取走他性命的诅咒。
那个成为六眼近侍的冬天,泷泽生握上负责人的手,对他说,“只要将咒印留在身体里,就能将诅咒转移吗?——真是麻烦,能不能搞快一点儿,我还要陪悟去训练。”
***
“所以你们总说他是我的替死鬼。”
犹如全景电影放映,泷泽生站在他去过无数次的讨厌屋子内,看到五条悟与高层对峙。
白发少年咬紧牙关,第一次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不屑顽劣到令人气得上头的模样,他的映着天空的尽头,升腾着几乎要陨泣的怒意,“不管用什么方法,把诅咒移回到我的身上——本来就是给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他!”
站在高层旁边的年轻人呛道,“五条悟,你疯了?你为了一个近侍和我们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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