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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变成了纽带。

青年愈加模糊的身形竟然开始凝实,呈现出一种熟悉且扭曲的状态。

五条悟怆然又绷紧的神色里划过一丝愕然,

这才是过咒怨灵……

这才是真正的…受到诅咒的模样。

污浊的咒力犹如坚固无比的锁链,牢牢困住了那只飞鸟。

他们心甘情愿。

他们对这一结果都甘之如饴。

诅咒成了吗?

泷泽生阖上了那双情绪浩荡的碧色眼眸。

他被泪水浸的湿润的疯狂,他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哀恸,一并被垂下的眼睑遮住。

五条悟怔怔的接住了他软倒下的身体。

“……生?”他低低唤了一声。

泷泽生并没有回应他。

他似乎被留在了一个很奇怪的状态。

怨念缠身,咒力磅礴,两股不同源却相同的执念正死死纠缠在一起,牢牢的覆盖在他的身上。

就好像在孕育中等待破土完成的那一刻。

“……”

时间都仿佛因为他们僵直不动的身形而停滞。

跑到远处的普通人正噤着声不敢发出动静,仔细一看,他们每个人的脖颈都被咒灵扼住,迫使他们无法发出吵闹难堪的声音。

五条悟紧紧抱住泷泽生,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随后,像是有什么崩塌。

庞大的咒力倾泻而出,那是人类至今无法站到的高度,是只有最强能到达的顶点,翻涌的咒力化为了实质的压力,普通人被这份力量冲击得连稳住身形都不能,大脑轰鸣,仿佛一瞬间接收了无数信息,耳朵更是充斥着杂乱的噪音,而在这一片竭斯底里的混乱之中,他们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发出凄哀的悲鸣。

“悟!”

唯一能承受住影响的夏油杰大喊了一声。

极致的痛苦,极致的怨念,几乎要化为最强的诅咒。

咒力拥有形态,拥有光亮,于是旋涡中心的两人变得模糊。

夏油杰连忙放出了大量咒灵,本能的吞噬起了那些咒力。

这究竟是什么呢——?!

慢了一步赶到的江夏凛也怔怔望着这一幕。

——是天灾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片混乱只持续了十秒。

十秒,对最强来说已经是漫长的十秒了。

他用十秒接受现实,并将泷泽生的话听进心里。

泷泽生说:等待。

青年的本意是——不要放弃这个世界。

恶意也好,阴谋也好,普通人,咒术师,高层,黑暗地带——不要让他们迎来毁灭。

“悟……”

夏油杰轻轻唤了他一声。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带着揪心的担忧。他曾经见过这样的五条悟,在泷泽生被伏黑甚尔捅伤以为悟已经无力回天,于是心怀死念奄奄一息的时候,五条悟就是用这么一副冰冷到似乎什么都感知不到的淡漠模样抱着他的。

而如今,眼前的五条悟……

像是彻底缺失了一部分,通透的苍天之瞳里映着疏离的神性,连表情也失去了。

“杰……”

五条悟抱起泷泽生。

青年的脖颈无力的垂下,两手耷落在身侧,五条悟小心的将他的头摆正,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这里麻烦你善后了。”

最强咒术师状似平静的说道,在挚友的眼中却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抱歉,现在没有办法顾及到你。”

“不,别说这种话……”

自始至终没有参与一切的夏油杰微垂下眼睑,掩住了眸中明明灭灭的光。

他将痛苦全变成了一声没有从喉咙里溢出的呜咽,牙关紧要,下颚绷紧,脖颈处的青筋因为他的隐忍而为微微鼓起,晦涩压抑的气势令他看上去有些阴沉恐怖,黑发青年却只保持在一个绝对不会打扰他们的状态。

最强咒术师的诅咒,爱的诅咒,是这世上最难以承受的誓言。

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

夏油杰心疲力竭的想,“诅咒他吧,悟。”

再一次把他带回我们身边。

这样的结果不会有人反对。

没有人能反对。

他晦暗的眸子瞥向战战兢兢的普通人,像是觉得心烦,强制自己转开了脸。

“天与咒缚被人放了出来,我听生说他被交给了总监部,原本应该已经被处理了。”

“嗯,我知道。”五条悟路过他的身边,他的状态异常不对劲,“抱歉,现在我没有心情处理这件事,但我绝不会不纠察。”

那是当然的。

夏油杰深觉讽刺的扯了下嘴角。

最后……他们竟然还是没有阻止那些人。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身处人生岔路口的咒灵操使看到了好友被人类的恶意所磋磨得不成样子。

于是他发现在光明的一面能做到的事太少了。

老鼠都在暗处。

他们耐心蛰伏,伺机而动,只等待着某一天将猎物撕咬成碎片。

***

五条悟带泷泽生回了高专。

不是本家,因为他知道泷泽生不喜欢那个地方。

比起死气沉沉的御三家,果然还是有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咒术高专更适合他。

家入硝子正在治疗狗卷棘的伤口,她盯着那道穿心而过的窟窿看了好久,直到其完全愈合才稍微松懈下来,而旁边,乙骨忧太也在紧张的望着这边的情况。

“前辈,他怎么样了?”

棕发女性含了颗糖在口中,“没什么大碍了,马上就能活蹦乱跳了。”

“反转术式是怎么运作的?”

“你想学?”

“嗯。”黑发少年握紧了垂在胸前的戒指,“眼睁睁看着同伴受伤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在我看来挺简单的,但是好像别人怎么都掌握不了诀窍,就连悟都是只会给自己治疗……”家入硝子正随意的说着,忽然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般失落。

某种无法形容的直觉告诉她,有人来了,并且情况恨不乐观。

她转过脸,医务室外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有些沉重。

乙骨忧太愣了愣,随后惊喜的站起身,“是五条老师!”

医务室的门被拉开了。

乙骨忧太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先是看到了满头血的泷泽生,对方虚弱的模样触目惊心,然后才将视线移到了五条悟脸上。

……对方的表情令乙骨忧太感到陌生。

他第一次在这个被说自我主义过剩的不靠谱青年脸上看到了比沉稳更可怕的沉默。

那似乎是无法感知外界的沉默,或者说外界的一切都不会引起他情绪波动的沉默。

纯粹的冷色调,连那双眼睛都变得不近人情。

头顶的白炽灯落下的光亮都错觉般带着冷气,乙骨忧太嗓子发紧,问道,“泷泽他……怎么了?”

他细细凝视着泷泽生的胸口,没有起伏?是微弱到他无法辨别还是根本消失了?

五条悟径直掠过他,乙骨忧太的视线便紧紧跟随在他身上,他预感到了最坏的结果,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五条悟将泷泽生放在了一张干净的床铺上,他垂着睫毛凝视着泷泽生的脸,“硝子,看看他怎么了。”

声音……听不出问题。

家入硝子靠近这边,伸手覆上泷泽生的颈动脉,结果摸到了一个窟窿。

她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擦去指尖上的血,检查了泷泽生的鼻息,还有心跳,像个无情的法医般拨开青年的眼皮,观察了下他的瞳孔。

然后她作出结论,“死了。”

乙骨忧太倒吸一口气,

他说服自己的理由全面崩塌,比起五条悟的回应,房间里最先响起的是他的抽泣声。

“抱歉……”发觉自己的哭声引来了两位前辈的视线,乙骨忧太狼狈的捂住脸,“抱歉,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他没有去看五条悟的眼睛。

就像他现在没有先问缘由而是独自走出房间消磨情绪一般,他知道此时最伤心的一定不是他。

在愤怒到来之前,在得知泷泽生被杀死的怒意和恨意之前,乙骨忧太感到了灭顶的无力和悲伤。

他的眼泪滴在了地上。

第一次……

乙骨忧太缓缓蹲下神,蜷缩在角落,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在成为咒术师后,在踏入这个特殊的领域后直面了死亡。

带他进来的是泷泽生。

真奇怪……

乙骨忧太把脸埋进膝盖。

真奇怪,那个初次见面时大笑着搂着他肩膀的青年…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而失去他的五条老师,又会变成什么样。

“忧太……”

察觉到他的这份悲伤,里香从他面前的地面钻出,大半身形隐在一片漆黑中,她的嘴一张一合,“忧太,它是…连我都害怕的……”

乙骨忧太怔怔的想到,

他是,连里香都恐惧的,过咒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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