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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罢,一会再过来,外面还有很多人伺候着。”

千岭也受了不少的伤,他虽身着黑衣,面色不显,方幼眠换水之时,还是从他的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侧眼之时见到千岭肩头和腰侧的衣衫颜色要更深一些,是鲜血晕染的。

“属下保护不力,实在没有颜面下去休息,想亲自守到大人醒来,方才心安。”

她劝道,“夫君的高热已经退了,又吃了汤药,很快便会没事的,你不用过多愧疚担心,况且此事...非你一己之力能够抵挡,你不去看医,待夫君醒来,你扛不住出了事,他跟前也没有使唤的人手。”

千岭想了想点头,跪下拱手道,“多谢少夫人宽慰体恤。”

方幼眠点头叫他去。

千岭走后没有多久,雯歌进来送热水和帕子,方幼眠又小心翼翼给喻凛擦了擦身子,他的高热即便是退了下去,身上还是发了很多汗,得擦拭干净了,好叫他舒坦些。

方幼眠守到深夜,喻凛还是没有醒。

期间太医过来把了把脉象,又给他扎了一下护心脉的针,喂了些汤药吊气。

过半个时辰后再来把脉,说已经渐渐回稳了,这样昏睡也是因为身子需要休憩的缘故,主要还是失血过多,得养着,方幼眠想了想,嘱咐雯歌粥菜做成补气血的,但不能有发物。

雯歌颔首,“姑娘放心,奴婢已经嘱托过去了,厨房的人拿了人参一道煮着,另外夫人和老太太还有几房的长辈们都送了很多补血的药材过来。”

“嗯。”方幼眠拧着帕子,“你做事心细,我也比较放心。”

“您要不要休息一会?”方幼眠寸步不离守着喻凛几乎也没有怎么用膳。

方幼眠摇头,“我没事。”她从小照顾弟弟妹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扛住。

“你去外面看着罢,不要叫人弄出什么动静或者生了什么事。”这个时候必要守紧门户。

“是。”

方幼眠守着喻凛,夜深之后还是有些困倦,趴在床沿,微微阖上了眼睛。

喻凛指尖一动,脑海当中闪过雨夜刀枪的刺杀,他眉心不住的蹙动,很快便在霎时之间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软烟罗的幔帐,鼻端弥漫着药味和血腥味,同时还有...丝丝的清甜香味。

有些许熟悉,看了好一会,喻凛才反应过来,眼下是在……玉棠阁。

他记得自己捂住伤口奋力杀光了前来刺杀的人,后面解决了所有威胁,终于忍不住倒下了,再然后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雨声还有呼喊声。

看样子他已经被人护送回了京城,他的宅院当中。

思及此,不免松了一口气。

垂眼之时,不经意往旁边看去,见到了有好些时日没见到的妻子。

喻凛的眼神动作一滞,“......”

她两只细嫩的腕子交叠垂放于床沿边上,乌发挽着,海棠花的步摇流苏落到发鬓上,侧脸小巧,唇红腮粉。

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方氏了。

在州郡的时候忙碌不堪,整个人几乎是团团转,忙的时候不怎么想,可一空下来看到收拾过去的细软,偶尔会想到她。

想她在家里做些什么?

又在捣鼓她的针线?亦或是给人做香囊?那祝应浔的夫人已经有了一个香囊,她应当不会再给对方做香囊了罢?

若再给那岳芍宁多做一个,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他不回来,两人不做事,她也不用吃“避子药”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于专注,趴在床沿的姑娘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眨动,抬了起来。

喻凛也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紧张害怕什么,做贼一样闭上了眼睛。

连带着呼吸都不自觉紧张起来,他正在努力调整平复,不想要被方幼眠发现。

方幼眠先看了一眼喻凛,他居然还没有醒。

小心活动了一下被压得发麻的手腕,她捏了捏眉心,往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很晚了。

伸手碰了碰喻凛的额头,没有再发高热。

一只小小的,温热绵软的手,搁到他的额面上。

喻凛已经平稳下来的呼吸,又忍不住紧张,缓长了许多。

幸而方幼眠没有发觉,她的手摸了摸温度,很快便收了回去。

喻凛闭着眼看不见她的动作,却能察觉一些。

她小心翼翼拉开他身上单薄的被褥,而后似乎低头查看他的伤势,感觉到她轻柔的呼吸隔着薄薄的亵衣和包扎的带子,悉数喷落到他的胸膛之上,引起一阵痒意。

方氏从来没有这样主动靠近他过,这还是第一次。

喻凛忽然觉得这伤,有些……值得了。

竟能得她这样衣不解带地放在心上照顾着。

方幼眠又拧了帕子给他擦了擦脸还有手和脚。

不够就是一些寻常照顾病人的动作而已,可就是在她轻柔的碰触当中,喻凛心里的那点发觉她吃避子药丸的气,渐渐消散了,直至慢慢的消失殆尽。

方幼眠不过是转身让丫鬟进来把脏水端下去的功夫,就发现喻凛醒了。

她很是惊喜,浅笑呼出一口气道,“夫君,你终于醒了!”

“嗯。”

喻凛轻声,佯装适才睁眼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抬向眉心揉捏,眸光透过纤长的睫毛看向她喜悦的小脸。

她如释重负般笑了,面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夫君可觉得哪里不适?”她追问。

喻凛摇头,沉声缓道,“好了很多。”

躺久了不舒服,这样和她说话也不能完全看清她的脸,喻凛说要起来,方幼眠叮嘱他小心。

“心口的伤势严重,今日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太医叮嘱了不能大幅度动作,夫君不如多躺躺,眼下还不适宜下地。”她柔声规劝道。

“我不下地,只起身靠靠。”

“好。”

话音匍落,没有想到她会忽然靠近,喻凛蓦地一僵。

几乎是整个人抱着他的姿势,纤细嫩白的手腕穿过他的腋下,挂在她小巧嫩白耳垂上的碧绿色耳铛在喻凛眼前晃动而过。

方幼眠丝毫没有察觉什么异常,她的脸色凛然正义无比。

拿了一个蓬松的软枕塞到喻凛后面,抱着他帮助他起身往上挪动,在不动到伤口的基础上叫他躺着舒坦些。

虽说伤得很重,可喻凛已经醒了过来,且恢复了大半的体力,自然能够动作,况且他往前还受过比这个更严重的伤,身边的近卫都是男子,自然不能这样照顾他。

方幼眠事无巨细,又难得不同寻常的礼貌疏远,这样的细心照拂,着实令人心神愉悦。

尤其是她靠近过来时,绵软和馨香贴着他,靠得好近啊。

他醒过来之时闻到的馥郁清香果然来自她的身上。

夜里两人行房,亲密无间到了极致,她都不曾这样过。

不过是简单的碰触,又隔着衣衫,喻凛诡异的口干舌燥起来。

他本就不自然的呼吸,越发忍不住紧了,浓密纤长的睫也不自觉眨动。

他侧眼垂眸,“......”

等他靠好了软枕,方幼眠才退离,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又查看他的伤势,没瞧见出什么纰漏,方幼眠松了一口气。

为保不出意外,她还是询问了喻凛,“没有哪里不舒坦罢?”

喻凛有些想笑,他又不是弱不禁风的琉璃摆件,她竟然如此小心谨慎,不过被她关心的感觉很不错,喻凛温声回道,“没事。”

喻凛醒了之后,方幼眠让雯歌把预备好的膳食小粥给端进来,又让人去各房传话。

他抬手制止道,“夜色已深,明日再说罢。”

方幼眠道,“家里亲长十分忧心夫君,只怕夜不能寐,还是让小丫鬟们去送个信罢?”

“好。”喻凛点头,“听你的。”

喻凛手上没有力气,怕动到他的伤口,方幼眠亲自给他喂清粥小菜。

雯歌看着两人关系亲密了不少,低头偷笑,端着盘子退远了一些。

喻凛本来没有多少胃口,可难得方幼眠给他喂饭菜,他便都吃光了。

等他漱口之后,门口传来喧闹的声音,原来是收到消息的亲长们收到信睡不住个个都过来了。

老太太,喻将军,崔氏,还有各房的长辈们。

一瞬间挤进来,方幼眠起身退到了后面去。

喻凛的目光一直跟着她,却又不得不应付家里亲长的问话,因为人着实太多了,七嘴八舌的,他只简略说了受伤的过程,而后又让诸位亲长不要太过于担心。

过来的人个个都想看喻凛,方幼眠让着位置,越来越远,直接退到最外围,加上她的身姿玲珑,掩在人群当中,喻凛瞧不见她了,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方才醒过来,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今天色已经晚了,祖母,父亲母亲,叔叔婶婶们回去歇息罢?明日再过来也好,我已经没事了,不必太过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