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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过了一会儿,轻轻地耸动起肩。

强硬的人很少有?眼泪,廖琴和温雪盈都是如此。

所?以她流泪也是默不作声的,很快用沾了腥气的手背擦去。

温雪盈抱了她很久:“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一点爱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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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山的秋雨下?下?停停。

温雪盈翘了一次组会,在学?校的山上走了走。

迷蒙的雾里,看不清前路。因为雨不大,她就?没撑伞。喝了点酒脚步略微飘忽,温雪盈在鹅卵石小路栽了一跟头。

没什么,爬起来接着走。

小的时候,温哲和廖琴真的会打架,你把我推到墙上,我把你按在地上。不打到伤痕累累不罢休。

后来雨祯出?生之后,家里的条件也好了很多,如果省钱不再变得那么重要,人也会活得宽容快乐。

温哲可?以用金项链金戒指哄人了,夫妻关系缓和了不少。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的是,温雪盈对婚姻最早期的懵懂理解,破碎的电视遥控器,歪斜的桌椅,摔了一地的碗,面红耳赤的父母……

固化在她记忆深处的碎片,像角落里顽固的污垢,成年?累月,越积越脏。

温雪盈还在山路散着步,接到了导师打来的电话,刘洋开口就?气势汹汹问:“你人呢。”

温雪盈懒懒回:“干嘛。”

刘洋愣一下?,“开会呢,你人呢!”

“我问你干嘛?有?事没有??”

刘洋更是愣住,“温雪盈,你喝多了是吧?今天开会你不知道?大家都在这等?你一个!”

“我喝没喝关你啥事啊?”她说着就?举起空了的酒瓶,往嘴里倒倒,滴酒不剩了。

挂了电话,关了机。

温雪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的防空隧道门?口。

学?校的防空洞挺多的,都是战时建的。

这个隧道很深,雨天没人来参观。她越往里面走就?越黑,不知道哪里有?水声,滴滴答答,略显瘆人。

但是喝了酒壮了胆,温雪盈倒也没怕,一边走一边参观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参观的,到处黑黢黢,头顶挂了几盏并不明媚的灯,她莫名的很喜欢这种氛围。

好久没有?这样在暗中独处过了。

在她的幼年?时期,每次父母发生争执,温雪盈都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衣柜,书柜,甚至是断电的冰箱……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安全感来保证不被他?们?的战火波及。

以免那个陶瓷的杯子砸到她的身上,以免下?一个被按在墙上的就?是她。

她躲在衣柜里,闻着里面樟脑丸的味道,从缝隙里去看光下?撕扯得凶狠的两个人,出?于恐惧,轻轻地抖着。

他?们?吵了多久,摔了多久,她就?抖了多久。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柜门?关上,捂紧了耳朵,决定今晚就?睡在衣柜里。

忙着吵架,没人来找她。

直到第?二天,他?们?两个风平浪静,温雪盈睡饱了一觉,自己爬出?来找吃的。

隧道里还有?几个实验室,温雪盈有?点想进去参观一下?,但是门?都被用铁链锁着,她就?在门?口看了看简介,站累了,她就?在台阶坐下?,坐累了,她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外面的天都黑了,隧道里显得更阴暗。

温雪盈踢了踢有?点发酸的腿。

她有?点想看一下?时间,发现手机开不了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听见了有?脚步声过来。

不疾不徐的,听不出?男女。

温雪盈在这时候突然有?点害怕了。

就?像秘密基地被敌军围剿的那种恐惧,她捡起地上的酒瓶,在实验室的门?口贴门?站着,躲在墙根想瞄一眼来人,但是脚步近到跟前了。

她举着酒瓶子,忐忑地看着地上逐渐靠近的影子,在男人停下?脚步的一瞬间,酒瓶被砸出?去。

而有?力量的手掌及时地接住了她的手腕,没让瓶子落下?。

“是我。”

他?嗓音沉沉,盖过了阴冷的水滴声。

男人高大的身子挡在她眼前,将握住的她的手腕缓缓放下?。

他?手里拎一把折叠伞,从风雨里过来,肩膀的衣料有?点发潮,但眉目清醒而冷静,戴了眼镜,镜片却?不沾一点雨水。

昏昏的环境里,陈谦梵的目色深邃而沉着,丝毫不沾染天气带来的狼狈,总是这样衣衫齐整,清醒绝尘。

温雪盈抬眸看着他?许久,第?一意识觉得,这个人怎么有?点陌生……

缓缓地才反应过来,不陌生,这是她老公。

她露齿一笑。

陈谦梵见状便知道,又喝大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到周三?吗?”温雪盈问他?。

他?出?声平静,解释道:“雨祯说你失联,电话打不通,我回来看看。”

她皱眉:“那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监控。”

陈谦梵拿过她的酒瓶,看了看上面的度数,问:“一个人在这儿不害怕?”

温雪盈看到他?,心中满溢出?感动,可?又心情?复杂地红了眼:“陈谦梵,你别这么在意我行吗……”

他?看向她发红的眼,说:“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不在意你。”

温雪盈低头捏了下?鼻子,像在遮掩某种情?绪。

陈谦梵:“走吧,我牵着你走。”

她站着没动。

他?重复一遍,声线温和:“雪盈,把手给我。”

手交到他?手中,陈谦梵的掌心暖烘烘的,也可?能她在这隧道里待太久,手显得冰冷,很快被他?焐热。

陈谦梵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脚步迈得还算稳。

但是一瘸一拐的。

她穿着牛仔裤,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他?看不清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

看起来有?点喝高,但没上回那么严重。

四?周望望,还能跟他?扯东扯西聊闲天:“我发现这个防空洞建得很高级哎,我还是第?一次进来,而且保存得好好。”

陈谦梵说:“附近还有?高射炮阵地,所?以抗日战争的时候,日本兵来轰炸都把这一块地绕过去了,最后把学?校变成了他?们?的司令部。”

“那这里面的实验室呢?”

“实验室建了快二十年?,因为在山里做数据采集会稍微精准一点,这边的供电系统都是独立的。”

她继续好奇:“设备什么的不会受潮吗?”

陈谦梵说:“有?干燥剂。”

说着说着就?到了洞口。

外面的天果然黑了,原来她在里面待了快一天啊,怪不得他?着急呢……

陈谦梵把折叠伞利落撑开。

“你可?以背着我下?去吗?”温雪盈说,“我有?点怕碰到蛇。”

她不太好意思说自己需要安全感,表达得谨小慎微。

他?把伞柄交给她:“正好这伞小,你撑着吧。”

温雪盈趴在他?肩上,看看他?清隽的容颜,曲指刮一下?陈谦梵的脸颊,逗人似的笑笑:“有?时候觉得我嫁了一个百科全书。”

陈谦梵没有?接茬,略一沉吟,反问她:“为什么躲起来?”

她不吭声,也不笑了。

他?背着她往山下?走。

开发得很到位的山路,路很宽敞,路灯也明亮,雨水淅淅沥沥像小虫子飘在光中。

陈谦梵没听见她吱声:“好,不说这个。”

温雪盈说:“我今天没喝多。”

“我知道。”

她忽然问他?,“你相信心电感应吗?”

“什么?”陈谦梵没及时反应过来。

温雪盈伸出?一只?手,让他?也腾出?手握一下?她。

“就?这样子,你能不能感受到我在想什么?”她问。

陈谦梵抬起手,勾住她的指尖。

过了一会儿,他?煞有?其事地说道:“想什么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了很多的心结,旧的,新的,都是没有?解开的。”

默了默,陈谦梵将她的手松开,重新捞起她落空膝盖,淡淡一笑:“看来我任重道远,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