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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最慌。

当然是礼部大大小小的官员了。

尚书出巡呢。

不会挑中自己担任副使吧。

要是挑中了自己,自己该怎么推辞呢,家有八十岁老母吗,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哎,这说辞像是给盗贼求饶呢,这是公差,有基本保障的,这个说辞,多少过不了关。

在人心惶惶中,礼部的两个主事,以及编外二十三个小吏被侍郎叫到办公室谈话了。

这些人都是年轻的,并且在做背调的时候,都了解清楚他们的底细,都是出生在山东沿海,浙江沿海等地。

对于大海并不陌生,但了解的也不算深。

谈话之后,这些人直接放假两个月,月俸照发不说,还翻了倍,要求“养精蓄锐,不得离京”。

而主角张四维,同样奉旨“休沐两月,安心准备”。

他在京师的府邸可真是热闹了。

天子御准张四维持王节出使英格兰的消息,如同元宵节后迟来的那场雪,一夜之间覆盖了整个京师官场。

这雪下得细密,无声无息,却带着料峭春寒。

当夜幕降临,细雪依旧无声地飘洒,而在张府门口,却是另一番景象。

从傍晚开始,一辆辆或华贵或朴素的马车便络绎不绝地驶来,停在府门外的雪地里。

车上下来的,多是身着各色官袍的西北、河南、河北籍贯的官员,甚至一些非西北籍但与张四维关系密切的官员也闻风而至……

门房早已应接不暇,通报声此起彼伏。

张府那宽敞的正堂,此刻灯火通明,炭火烧得极旺,驱散了外间的寒意,却也蒸腾起一种焦灼的氛围。

张四维一身常服,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对每一位来访者都颔首致意,吩咐看座、奉茶,真正是“来者不拒”。

大堂内人影幢幢,官员们或坐或站,低声交谈着,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新来者不断加入,告辞者亦不少,但堂内的人数始终维持在一个相当可观的水平,空气显得有些闷热,混合着茶香、熏香和官员们身上淡淡的官袍气味。

“张公!”一位操着浓重山西口音的御史终于忍不住,在又一次敬茶后,声音带着急切和不解。

“您……您这真是要……去那英格兰?万里重洋,风高浪急,听闻那夷人茹毛饮血,不通教化,您千金之躯,何苦涉此险地啊!”

他这话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堂内瞬间安静了不少,目光都聚焦在张四维身上。

张四维放下茶盏,捋了捋胡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持王节,宣明威,出国门,奔万里,此乃千古未有之壮举。老夫蒙陛下信重,委以此任,当仁不让,岂能因私废公,因险避责……”

“可是张公!您这一去,经年累月,西北诸事……朝堂之上,我们……”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您这位西北党的定海神针走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谁来主持大局?

还给不给南方那帮人干啊。

这话触及了核心,堂内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不少官员交换着眼神,既有深以为然者,也有觉得此言过于直白而略显不安者。

张四维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那温和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他沉声道:“慎言!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更是我等臣工唯一的主心骨!社稷大事,自有圣心独断,内阁诸公辅弼。我等只需恪尽职守,尽忠报国,何须忧虑其他?”

他刻意强调了“陛下”和“主心骨”,将个人与派系的位置摆得极其端正,滴水不漏……

“是是是,张公教训得是!下官失言了。只是……只是我等愚钝,骤然失了张公指引,难免心中惶恐,如同……如同……”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比喻。

“如同夜行失灯?”旁边一位年长些的官员接口,语气带着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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