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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尖叫让温若虚猛地清醒过来, 坐起身用力一抹脸:“……什么意思?他的绳子断了?”

苏芩手里拿着根绳,绳的另一端空荡荡漂在水面上,上面什么也没有。裘月痕一把抽过绳索,看过后笃定道:“被咬断的, 上面还有齿痕。”

一句话叫所有人顿时遍体生寒。

陈鹿久趴在船边, 深吸口气, 将脑袋埋下去,睁开了眼睛。

水没过头顶的滋味很不舒服,少顷, 她抬起头擦去脸上的水,一边用手帕吸耳朵和脖子上流下的水一边道:“水下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看不到,意味着……姜遗光留在了水下?

那他岂不是……

裘月痕接过绳索,一手握住断开的一端, 另一手如织布机缠梭子一样在腕上缠圈,预估其被水浸透的的长度,道:“那东西在水下大约两丈深,看不到也不奇怪。”

怪物咬断绳索在两丈长, 绳索本身可不止两丈, 姜遗光恐怕进入了更深的地方,又或者……

他们都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

温若虚只得慢慢说:“不必惊慌, 或许,他在水下也有一线生机。”

苏芩惨笑一下:“都到这份上了,你就别唬我们了。在水下一直不出来, 怎么可能还有……”

人又不是鱼, 水下怎么活?他们谈话也有一小会儿了,就这点时间足够淹死一个人了。

更何况, 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咬断了绳子呢。

他们用的绳可不是捞尸人们普通的麻绳草绳,而是入镜人从近卫那里领来的绳索,极为结实,轻易割不断。能把这样的绳索咬断的怪物……或许不是怪物呢?

黄河底下,谁能说清有多少水鬼?

姜遗光……他多半遭遇不测了吧?

温若虚道:“水底凶险,却也别小瞧了他。他要真这么容易就没了,可走不到今天。”

其他人听他话里有话,忙问怎么回事。温若虚一阵阵打寒颤,等那股劲儿过了后才说:“先不忙着问我,你们别误了时辰,该下去了,万一运气好能接应着他呢?”

几人一想也是,这回是甄明薛和苏芩,两人做足准备,一前一后下水。何郁按着脉搏,出声数数。这回他们把数减少了些,约好数到两百六十下就赶紧拉人。

温若虚咳嗽两声,耷着眉眼说道:“上来前,我回头看了眼,水下出现了那艘船。我看见了。”

昏暗的水底,那艘奇怪的船完好无损,静静扎在水草中,船边无数不知名的奇怪游鱼来去。差点叫温若虚以为是错觉。

一句话叫几个人一顿,裘月痕不敢置信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温若虚摇摇头:“水下昏暗,我当时已快没气了,是以我也不清楚究竟是真的看到了沉船还是临终前的幻象。”

“但我有一个猜测,当想到这个猜测后,我就觉得……或许我没有看错。”

裘月痕略一沉吟,表情陡然一变,其他人也想到了什么,面面相觑。

当初老孙头的阿公在水下看到沉船,出来后不久就死了。他们一直以为看到了沉船不久就会死,是以所有人下水都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可如果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呢?

如果真相其实正好反过来呢?

不是看到沉船就会死……

而是,只有将死之人才会看到那艘沉船!

他们不都是将死之人吗?

“就算姜公子真的见着了沉船,你又怎能确定他还活着?”裘月痕问。

温若虚道:“沉船内未必没有活路。”说罢,他将挂在脖子上的软皮扣拆下,以手掌捂住,不叫一丝缝泄出气去,然后就这么手掐住软皮套浸入水里。

软皮里装满了气,难以下沉。但温若虚用力向下拉,又掐得紧,于是装着气的软皮就一个劲往上浮却又浮不上来。

不光如此,浸在水下的手掌和软皮套的外部都布满了细小气泡。

“就如这根皮管,只要我不松手,里面就还有气。当有沉船或别的东西裹挟气浸入水底,其中空气无法出来时,就能形成这样的气穴。我听闻水底有许多这样的气穴,皆是岸上之物落水时挟气直冲入水形成,有时甚至能形成‘水底河’的奇景。”

“姜兄若能冒险闯进沉船中,兴许能有一线生机。”

裘月痕冷冷一笑道:“你也说只是兴许。且不说水下视物难估远近,沉船看着近,可能远得很,姜公子到不到得了另说。再说沉船之事已有四十多年,这么多年过去,就是个活人也成了死人,焉知里面的死水不会变成毒水?气穴灌满毒气?”

向来少言寡语的陈鹿久都跟着点头,说:“即便船中真如你说得那样有气穴,能叫他缓口气。可船里还有不少怨魂。他若进去,恐怕更是九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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