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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幽幽飘来,带着浓苦的药味。

陆谷在院里边晒太阳边磨干辣椒,辣子面剩的不多了,他口鼻用布巾掩着,省得被呛到咳嗽打喷嚏。

沈玄青在柴房门口劈柴。

“婉云又在煎药了。”陆谷看一眼那边说道。

“这药可真苦。”沈玄青顺口答道。

前天他俩还在山上钩香椿的时候,李婉云哭天抢地跑去林忠才家里,说她娘不行了,拿着田契说要卖钱抓药。因她一个女人家,不好抛头露面和村里的汉子商议田地买卖,去找林忠才是没错的。

卖地治病这种事在乡下太常见,林忠才还到张家看了眼,见老张氏确实不行了,拉着他的手有气无力喊药、药,可见是想活下去的,还颤着手去指李婉云手里的田契,谁都能看出她想卖地换药。

救人活命可是大事,林忠才不敢耽误,找买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他就先借给李婉云一两银子让去抓药。

那天刚吃过晚饭,林忠才便到他们家来找沈玄青了,问想不想买张家的地。头先沈玄青想多买几亩地的事他知道,猎户总比农人有钱一点,能拿出现银来给李婉云抓药,再者他们是亲戚,有好田地就先过来问问,也算是对自家小辈的照顾。

别看张正子好吃懒做,可他家的水田和旱地都是良田,他爹在的时候人勤快,挣下了家底,他娘后来将他妹妹卖了个好价钱,又置办了良田,总共六亩旱地五亩水田,只要播了种,土地肥沃,稍微打理打理,一年也能打下不少米面。

再说当初张正子也没有混球到游手好闲的地步,为自己有口吃的也会去照顾耕田,没糟践了肥地。

因是一个村子的,沈家二房的水田恰好和张家挨着,沈玄青对他家水田的情况比较清楚。

确定田契会由林忠才这个里长出面过手,到时田契上官印一盖,过了官府明路,就算张家亲戚想来找麻烦都无法,沈玄青便答应了。

李婉云是个妇人,盖官印的事就由沈玄青自己去府城,到了府衙不过是多说几句话,只要交了田税就能办好,能跑去给钱交税的都是老实农人,哪有不给办的,之前找卢老大一同过去,无非是想免去官府的询问,省事一点。

一共十一亩地,看在李婉云的面上,和老张氏也并无什么仇恨,沈玄青按着一亩地五两银子的价钱全买了下来,五亩水田冬日蓄水没种东西,但六亩旱地里冬麦已是种好的,浇水上肥伺候好,到五月就能收了。

递给李婉云五十五两银子时,沈玄青看了一眼她。

许是打猎的手艺越发纯熟,他直觉也越发敏锐,跟着卫兰香去看老张氏的时候,觉得对方已经不行了。

和至亲爹娘不同,老张氏这两年对李婉云非打即骂,他觉得买药是白费钱,不如想法子从张家这个泥沼里挣脱出去。

可又一想,万一李婉云想救人,那是别人的家事,他又何至于多嘴,还会惹上不救治伤病的骂名。

再说当年救他爹时,他都没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这会儿劝别人放弃治病,岂不是丧良心,最后就什么都没说。

田地粮食是农人的根基,如今他手里一共十一亩旱地五亩水田,再加上家里原来的几亩地,只要把地伺候好,一年到头就算只种地也足以吃饱穿暖。

就是手里的钱去了一半,买地一共花了八十两,年节前备年货也花了不少,如今手里只剩一百两出头的钱。

想着钱的事,沈玄青又劈开一根柴火,说道:“河里冰面消了,明日看能不能捞到冬春鱼,等会儿再去砍些柴回来,捞到鱼后一块儿拉到镇上卖。”

冬春鱼有大人手指长那么长,约两指宽,肉质细嫩,小刺少,炖汤油煎都可,小孩子吃了补身体能长个儿,就是初春这会儿河水冰冷,不好蹚进水里下密网。

不过也有办法,拿竹子编鱼笼就行,编好后放进水里,竹子太轻要用石头压在笼子上,省得飘起来顺水跑了。

沈家有之前编的鱼笼,沈玄青劈完柴就从杂物房翻了出来。

陆谷很久没到镇上卖过东西了,想到自己过年后闲来无事打的那些彩色络子,手里的石杵停下,抬头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卖几个香囊还有络子。”

手帕也绣了些呢,崭新的帕子绣上花,哪怕便宜卖,一条只卖三文钱也是进项。

“好。”沈玄青拍拍鱼笼,蒙的那层灰登时扬起来,他就不再拍了,这东西不用洗,明日放进河里就冲干净了。

开春后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挣钱的生计比冬日多,沈家二房人人都忙碌起来。

河水冰冷,为把鱼笼往里放一些,沈尧青划着木板船往水里去,纪秋月在屋后水塘这边和沈雁一起放鸭子,时不时抬头看看放鱼笼的丈夫。

捕鱼的事交给沈尧青了,陆谷就和沈玄青上山打柴。

他背了个小竹筐,打算在山上挖些野菜,别看过了仲春后野菜遍地都是,可一个冬天都啃菘菜萝卜,这会儿就连镇上的人都稀罕这口新鲜的绿菜,价钱不错呢。

前年天冷,初春野菜发出来的很少,那年一斤竟卖到四五文钱的价,今年按常价卖个两三文一斤,也算是能卖一小笔钱。

大灰和狗崽跟着他俩,初春了,狗崽又长大一圈,过冬的厚毛还未褪去,看起来体格壮实矫健,在山里到处跑那叫一个兴奋,耳朵都在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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