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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御君祁失忆前,入梦来总觉得他们神王殿下过于感情用事,对那个叫江与临的人类太好了。

可现在,御君祁的有些行为,连入梦来都看不下去。

祂对江与临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也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御君祁喜欢清静,入梦来不能常常跟随左右,所见所闻不过是十之一二,然而仅从这些细枝末节,便足以窥见无限端倪。

最直观的就是——

江与临身上的伤一直没好。

异能者自愈能力极强,御君祁的触手又能分泌出带止痛消炎的黏液,若是放在从前,御君祁是绝不可能放任江与临带着外伤过夜的。

入梦来记得有一次,江与临只是划了道手指长的伤口,御君祁便坐立难安,什么事都做不下去,直到用触手把那道伤治好,才恢复正常。

祂对江与临总是万分珍重、小心翼翼,好像那个人类不是什么战力强大的顶级异能者,而是块一吹就散的宝贝奶豆腐。

正因御君祁曾经待江与临如此视如珍宝,才反衬出现在的冷酷无情,漠然置之。

若只是冷言冷语也罢,举止也是莽撞霸道,蛮横无理。

入梦来觉得最过分的一点就是,祂总是对江与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里的‘召’与‘挥’,特指动作。

祂想找江与临的时候,也不管对方在做什么,只一抬手,做个隔空取物的动作,就用吸力把人拽过来,不想同江与临讲话时也一样,挥挥手就把人推走。

当然,公允地讲,御君祁现在对谁都这样,倒也也谈不上针对,甚至在祂没失忆的时候,也经常一挥手就把入梦来挥飞。

不过若是平时便也罢了,江与临现在身上有严重外伤,伤口每次被巨力吸引都会破裂崩开,鲜血淋漓。

“我都怕你肠子掉出来,你就不能跟祂说说吗?”

入梦来焦虑地原地换踏,前蹄反复踩在嫩黄草地上:“这天气一天天见暖,你这伤反反复复总是不好,恐怕要感染。”

齐廷手持绷带,一圈圈缠在江与临腰上:“已经有点发炎了。”

入梦来烦的低头用鹿角顶树:“你可真能忍啊江与临!祂那么跟你说话的时候,好几次我都心惊胆战,感觉你都要扬手扇祂了,结果你竟然硬生生忍了下来!”

江与临靠着树干,仰头看向树梢新生的绿芽:“快一个月了。”

入梦来随着江与临的视线望过去,感叹:“是啊,春暖花开,枯树都长新芽了,殿下的心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呀。”

江与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沉吟道:“祂碎掉的那颗心有一半是齐玉的。”

齐廷紧了紧绷带系好:“真的吗?可祂跟齐玉一点都不像,居然是我堂弟?会不会搞错了。”

江与临没说话,低着眼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廷蹙眉,又唤了他一声:“江与临……江与临?”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飘忽的神思豁然落到实处。

江与临抬起眼:“嗯?”

齐廷眉梢舒展成一道温和弧度,含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

江与临目光落在齐廷俊朗的眉眼上:“对了,齐玉父亲现在还好吗?”

齐廷沉默半晌:“不好说,得知齐玉的死讯后,他身体一直不大好,不过最近……他快要结婚了。”

江与临和入梦来同时转头,惊诧地看向齐廷。

“结婚?”

入梦来忍不住问:“他结什么婚?”

齐廷好笑道:“齐玉自幼丧母,二婶离开后,二叔单了这么些年,怎么就不能结婚了?”

入梦来恍然大悟:“续弦呀……原来是老树开花,五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

这话说得有趣,江与临忍俊不禁,弯了弯眼睛。

齐廷刚想说些什么,周遭空气一沉,磁场如水波般扭曲变化。

御君祁自虚空中走了出来。

“神王殿下。”

入梦来立即躬身行礼,齐廷也站了起来。

只有江与临还坐在原处,没有问安也没有行礼,只是沉默地看向冷脸走来的御君祁。

轻松闲适的气氛倏然凝固。

御君祁扫了眼桌面上的药水纱布,又满不在乎地移开视线,注视着江与临,不悦道:“谁准你离开巢穴的?”

江与临垂下眼:“你没说过不许我离开巢穴。”

“我现在说了,”御君祁抓起江与临的手腕,粗暴地将他从石凳上拽起来:“跟我回去,不许乱跑。”

江与临目光清清浅浅,落在御君祁紧攥着他的手上:“你不是说,看到我就烦,让我滚远点吗?”

御君祁手指蜷起:“那是昨天说的。”

江与临不轻不重道:“好吧,那你今天又有什么新吩咐?”

御君祁抿了下唇,有点生气。

说不上是生江与临的气,生焚天的气,还是自己的气。

祂想要江与临听祂的话,想证明自己不会因为这个人类心慌意乱,更不会因为对方一笑就找不到北。

可现在江与临真听祂的话了,也不笑了,祂却更加慌乱。

御君祁不自觉攥紧了手掌。

好像足够用力就能抓住江与临,抓住自己那颗明明已经不存在了、却还是让祂很不舒服的心脏。

怪物手劲很大,丝毫没有收力,捏着江与临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铁钳般紧紧卡在对方手腕上,留下几道青紫的指痕。

御君祁死死盯着江与临,眼神晦暗难明:“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江与临蹙起眉:“你刚才在睡觉。”

御君祁手臂猛地一收,专横地把人扯进怀里:“我醒了。”

江与临猝不及防,直接撞在怪物梆硬的胸膛上。

他没有和不讲理的怪物吵架,反而很好脾气地说:“好吧。”

御君祁有点满意,抵着江与临的腰,隔着衣服摸到下面层层叠叠的绷带,语气缓和了些:“跟我回去睡觉。”

江与临:“……”

原来这怪物是睡到一半,醒来发现他不在,又专程出来找人,带回去继续睡。

真是无聊又霸道。

江与临心头升起一阵憋闷,又觉得好笑,暗道自己和一个没心的怪物计较什么呢。

御君祁拉着江与临,无法施展瞬移能力,二人只能慢慢走回巢穴,

路上,御君祁懊恼烦躁地皱起眉,责怪道:“江与临,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

江与临走在御君祁身后,漫不经心地反问:“你很讨厌我吗?”

“当然了,”御君祁恶狠狠地瞪向江与临:“看到你就心烦。”

江与临停下脚步,突然叫了一声:“御君祁。”

御君祁虽因心脏碎裂而失去记忆,肌肉记忆却抹不掉,听到江与临喊他,条件反射般转身回头。

江与临看着眼前俊美逼人的怪物,沉默几秒,缓缓开口:“御君祁,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离开歧矾山。”

御君祁脸上表情空白一瞬:“你说什么?”

江与临回忆着一个月来观察到的细节,斟酌道:“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御君祁体内的复生陨石虽已不复存在,但拟态章鱼本身便具备再生能力,江与临原本以为只要见到御君祁,就能陪着祂重新长出一颗心来。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御君祁的心脏并没有半点要生长出来的意思。

他们相处的一个月以来,御君祁经常表示‘看到江与临就心烦’、‘和江与临相处很不舒服’。

事实也多次证明,江与临在的时候,御君祁会更加喜怒无常、暴躁易怒。

如果是一个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人,大抵会为此难过哀伤、心痛酸涩,陷入‘祂忘了我’‘祂不爱我’‘祂讨厌我’‘祂之前对我很好,现在却像个混蛋’‘我该怎么做才能让祂爱上我’‘好想回到从前’之类的纠结与内耗中。

江与临的关注点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倘若跳脱出情爱关系,从更宏观的角度去分析,把御君祁所表达内容当做客观事实来看的话,‘烦’和‘不舒服’这些形容就不是代表情绪,而是直观的身体感受。

那么……会不会是焚天做了什么手脚,让御君祁一见到江与临就心烦意乱。

焚天行为充满古怪,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那天在火山内部,祂明明有机会杀掉他们,却舍近求远,只是捏碎了御君祁的心脏,还趁着御君祁失忆,不断离间御君祁与江与临的关系。

综合以上种种,虽然推导出的结论很不可思议,但答案显而易见。

祂在拆散他们。

原因未知,手段多样。

根据御君祁近日来的表现,江与临几乎可以确认,他的出现就是会令御君祁不舒服。

生理上的不舒服。

焚天想要让御君祁远离江与临,这是最简单、直接、有效的方法。

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江与临慢声道:“也许我离开歧矾山,对你才是好的。”

御君祁盯着江与临,眼神深黑危险,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江与临言简意赅:“我离开歧矾山,对你是好的。”

御君祁瞬间暴怒,一把掐住江与临脖颈:“这由不得你决定,歧矾山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江与临皱着眉,呛咳道:“你……你先听我说。”

御君祁一点也不想听江与临说。

在听到江与临要离开的刹那,一种狂暴焦躁的情绪席卷祂每一根神经,令祂难以思考,彻底失去理智。

“你知道我失忆,千方百计来到我身边,发现我不像从前一样听话,就准备走了?”

御君祁扼紧手中咽喉,眼中怒火闪烁:“你要去哪里?去找别人,找其他听话的怪物,再把他训练成你的狗吗?”

江与临颈动脉被重重卡死,完全无法呼吸。

强烈长久的窒息之下,苍白的脸因痛苦逐渐涨红发青,眼前白色光芒闪烁,耳边是鼓噪的耳鸣。

他已经听不清御君祁在说什么了。

江与临闭着眼,冷淡的眉梢蹙起一道弧度,整个人像一柄绷到极致的弓,墨黑如鸦羽的睫毛不停颤抖,眼尾泛出一抹令人心惊的淡红,挂着些微生理性眼泪,在阳光下折出晶莹的光,有种触目惊心的破碎与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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