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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元头七过后,项家管事又上了一次门。

这回他送来了盘缠,又给了梁严两吊钱叫他收着,嘱咐道:“贴身带一点钱,路上跟紧宋小娘子,你不要乱跑,实在走丢了,身上有钱不至于挨饿,却也不要漏财,去找衙门也好、巡铺也好……”

说了一通,他又对宋妙道谢半日,最后道:“原本项家也当派人跟着去的,只……唉,这一回辛苦小娘子了!”

隔日,他就同项家的车队一道走了。

项元的丧事办得很有排场。

项管事是个能干的,该置办的全置办了,水陆两道也请了人来日夜做法事,声势很大。

从前同项家有生意往来的,少不得上门吊唁,又有催货的、催债的、催着理账的,因知人死账消,此时不掰扯清楚,日后或许就不了了之,于是个个抓着项林这个小儿同项家管事。

项林断了手,又伤了脸,刚开始服了麻沸散,到底又头一回当孝子,还有些新鲜,等跪了一日下来,早不耐烦了,又被众人扯着吵嚷,只觉头疼,一股脑全扔给那项管事,要对方赶紧处理了,随便怎么都行,不要闹到自己面前就好。

但等项家管事好不容易收拾得七七八八,跟那项林一学,对面虽是个小孩,样样都要插嘴,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向被项元带着跑出跑进,学挑刺倒是挺快,这里嫌弃给得多了,那里不满没有来问自己。

项管事本就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将把线头理出来,给项林这么胡乱一踢,气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到底无法,只好又问意见。

偏那项林才几岁,如何给得出意见,不过一气儿乱说,叫项管事肚子里的血都要不够呕。

项家人一走,滑州城中就有不少小道消息。

还未抓到人的时候韩砺便报了岑德彰,使急脚替一人三马星夜进京报信,不过几天功夫,早有漏夜奔驰的京都府衙官吏抵达滑州。

此时滑州州衙已经审到了一半。

那芮福生倒也光棍,想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了,样样交代得爽快,不独如此,还把项元如何助力自己逃跑的事情,也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便是没有他说,先前上门抓人的差官里头也早有人往外传,即便项元身死罪消,认识的人提起他来,还是免不得互相议论一番,露出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来。

滑州乃是水陆通衢,往来商人颇多,项元又是个爱交际的,很快,行商们就把消息带去了四面八方。

从京城到各处,陆陆续续,有了许许多多不同的场面来说这个事。

不变的却是那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

“听说了吗,那年初来的行商,姓项的,带两个小儿的那一个……”

“给拐子报信那一个吧?唉,图什么呢!旁的也就罢了,这可是拐子啊!”

跟着这些消息一起往各州、各地扩散的,还有芮福生交代出来的线索。

随着州衙、府衙一封一封的文书、函件送出去,一队又一队的人手随之派出,各处地方被解救出来的苦主也越来越多。

也是这么巧,那项元乡中早年丢了两个小儿,今次拔出萝卜带出泥,竟是把人一道给找了出来,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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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重逢,自有一番痛哭流涕,感动心酸,但人已经找回来了,少不得要问案情,问贼首,再问最后会怎么治罪。

案子虽未结,祸首死罪是逃不了的,再问余孽,问来问去,州衙没有多说,外头却能打听。

城小熟人多,都是乡里乡亲,一人知道,等同于人人知道。

一夜之间,项家名声扫地。

***

正在案子审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滑州的新河道终于通了。

是很平常的一个下午,当闸门一开,主道的水流奔涌而出,顺着新河道,直直汇入王景故道的时候,河岸边无数人发出了欢呼声。

河道虽通,仍有许多首尾需要收拾,但已经用不着这许多人手,宋妙的差事也总算告一段落。

在滑州虽然只有不足两个月,她却认识了不少人,做了不少事,可谓收获满满。

今次河道通的时候,韩砺还特地把伙房上下都请到岸边一同观看。

眼见河水奔流,那些个厨娘子们,一个两个都激动得不行,甚至还有当即合十向天拜身,只求这新河道千万管用,不要再有水涝的。

宋妙也甚是高兴,虽未亲自动土动锹,总觉得这新河道能通,自己一众人等在伙房里出的力气也很有作用。

一时事情俱都打点完毕,她收拾好了一应行李,少不得提前与各家熟人话别。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于到了出发回京那一日。

一大早的,官驿里挤得满满当当,都是当日伙房里头的娘子、婶子,因知宋妙要回京,人人来送别。

谢了一圈下来,宋妙光是草鞋、布鞋都收了有五六双,手帕、头巾十来方,又有不少当地特产,吃的、用的,无所不包,因多是亲手做的,人人说不值什么钱,要是不收,就看不起,她只好谢过众人好意,又邀她们将来如若进京,尽可上门做客,自己当要尽地主之谊。

等到双方辞别,骡车慢慢驶出滑州城的时候,宋妙竟有几分不舍。

然而出城不久,车轮却是越跑越慢,最后甚至停了下来。

车夫提醒道:“宋小娘子,韩秀才公在前头!”

不多时,车身一侧外头响起了轻叩声。

宋妙掀开车窗处的布帘,抬头一看,果然那韩砺打马就在一旁,见她露出脸来,立刻半弯下腰,先认一回错,道:“这两日杂事太多,本想调个半日假,实在调不出,竟连为宋摊主一路送行都做不到,等将来回了京,我再上门讨罚。”

“公子委实多余辛苦跑一趟——转头就见了,不用送。”宋妙笑着应道,又催他回去。

韩砺却道:“不单是来送,还有一桩事。”

他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并两只小小布包,递过来道:“还请宋摊主帮我做一回青鸟使,将这信件送去我师兄——陈廷陈先生处。”

又指着两只布包,低声道:“两个上不得台面小东西——一个给师兄,另一个是单给宋摊主的谢礼。”

宋妙近来与他往来从密,收起礼来,再无见外,正要问怎么分,却听那韩砺道:“上头写了名字,或是打开一看便知。”

说着,他拱一拱手,定定看她一眼,方才打马让开,冲着宋妙挥了挥手,目送那骡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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