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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的城门乃大酆的最后一道屏障,城墙三丈余高,城楼比起南城,气势更为雄伟威严。

人仰头往上望,头上的帽子直往后坠,许荀勒马立在城门前,高声道:“马军都指挥使许荀,奉旨接谢家三公子入城,开城门!”

片刻后,两道厚重的朱漆门扇,缓缓地往两边打开。

马车在前,马匹在后,从城门下飞驰而过,跨过城门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魏允、小厮和闵章与东都的侍卫同乘,谢劭抱着裴卿坐在了马车内,温殊色陪在身旁,两人面色紧绷,度日如年。

谢劭上车后便撕下了自己的衣袍,绑住了裴卿的伤口。

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浸,谢劭的一只手被血迹染红,双目也布上了血丝,城门前那一声吼完,喉咙便嘶哑了,“裴卿,再坚持会儿,到东都了。”

裴卿面色苍白,人已昏睡了过去。

温殊色撩起帘子,两旁便是东都的街市,却没有半点心思去瞧,抬目催道:“许指挥,麻烦再快些。”

救人要紧,许荀先带人去了最近的一处军医住所。

几人手忙脚乱地把人抬下去,放到了病床上,许荀匆忙唤来军医,谢劭见人来了,退后一步,扫袖弓腰同那军行了一个大礼,“还请军医大人定要救活他。”

军医看了他一眼,“救死扶伤,乃我等本分,公子放心,定当竭尽全力。”说完把帘子一拉,所有人都被挡在了外面,“闲杂人等,都先出去吧。”

这一趟,九死一生,终于逃出生天,几人走出房门,一身都带着狼狈,个个都没力气说话,等着里面的消息。

魏允也受了伤,胳膊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小厮催了几回,许荀也过来劝他先去包扎,这才跟着进了另一间屋。

谢劭立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双腿发软,缓缓地走到台阶,一屁股坐在青砖石上,面容一片憔悴,目光空洞。

温殊色知道他担心,伸手轻轻地挽住他胳膊,“郎君放心,裴卿会没事的。”

太疲惫了,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片刻后许荀走了过来,唤了一声谢公子,路上太过于仓促,顾不得打量,这会儿才仔细打探了一圈,拱手道:“谢公子当年离开东都时才十二岁,没想到一别八年,再见公子,已成风华青年。”

谢劭忙起身回礼,“多谢许大人相助。”

“公子不必客气,许某职责所为。”目光转而看向他身旁的温殊色。

谢劭及时解惑,“家中内子,温家二娘子。”

许荀一愣,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赔罪道:“原来是三奶奶,恕许某眼拙。”

此时温殊色一身也没好到哪儿去,昨夜才换上的干净衣衫,沾了血迹和泥土,脸上抹了一层黄土灰,被烟雾一熏,留了不少眼泪,脸上已经斑斑点点,发丝也凌乱不堪,哪里还看得出原样。

朝许荀点头回礼,“许大人。”

许荀便道:“时辰紧迫,许某来不及寻个住所招待,让人在军营收拾了一间房,公子先去整理一番,先随许某进宫面圣。”

假造圣旨一事,还未查清,谢家也未洗清嫌疑,宫里的人恐怕都在等着他。

从凤城出来,一路被追杀,险些死在他太子的手里,这笔账总得要算。

谢劭回头看向身后的房门。

许荀宽慰道:“谢公子放心,这批军医都上过无数回战场,什么病症没医治过,裴公子吉人有天象,定能熬过来。”

温殊色转头,“郎君放心去吧,我留下来照顾裴卿。”

只有谢家真正安全了,才能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谢劭目光在那道门扇上停留了几息后,终究还是转过身,看向温殊色,“闵章留下来给你,我很快就回来。”

这一路实在经历了太多,跋山涉水地走过来,两人的心早就连在了一起,无论谢家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到了这一刻,他们都能接受了。

无需他多言,温殊色点头,“我等郎君。”

“嗯。”谢劭抬手把她一缕发丝,拂到了耳后,没再耽搁,随许荀去了后院。

再出来已收拾好了妆容,一头墨发梳理整齐以银冠相束,深蓝色锦缎圆领衫袍,胸前绣山水图样,肩背笔直,身形精瘦,面容也清洗了干净,脸色虽有些苍白,却依旧掩盖不住眉眼之间的英俊傲然之气。

许荀一时看失了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曾经立在皇榜前,大放厥词的明媚少年。

见人上前,将手里马匹的缰绳递给了他,“三公子请。”

谢劭离开后,温殊色坐在台阶处,一步也没离开。

闵章去后院把水袋装满,递给了她,温殊色饮了几口,继续坐在那等着。

头顶的太阳渐渐偏西,柱头上的阴影从她身后也一点一点地移到了身前,彻底将她笼罩,身后的房门终于打开。

听到动静,温殊色立马回头赶去门口,捏着心问道:“大夫,他如何了?”

“血止住了,人也醒了,不过还得先熬几个晚上,多买些补血的食材,少食多餐。”

听到人醒过来了,温殊色卸下一口长气,全身顿觉一阵无力,“多谢大夫。”

军医又嘱咐了一句,“多让伤者休养。”抬步先出了门。

温殊色跟着闵章进去瞧人。

裴卿正躺在床上,伤口已绑上了纱布,上身赤裸,什么也没穿。

伤者为大,温殊色不拘这点小节,上前在他伤口处瞧了一眼,关心地问道:“裴公子怎么样了。”

她一番打探,反倒把裴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南城时,自己以命拦住了裴元丘,本就没打算出来,没料到还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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