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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又开始了新一轮热闹。

温家三娘子和温家大公子上门时,东都有名的成衣铺子名秀阁也来了人,老板娘亲自过来,正在屋内给温殊色量尺寸。

“老妇给人量了一辈子的尺,夫人这样的好身段,还是头一回见。”做生意的人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吹得天花乱坠,一分都不能信。

可这样的话,听进人耳朵,谁又不高兴呢,温殊色也是个爽快人,“成吧,把你们的花样和缎子都拿上来,我瞧瞧,要是好了,今儿就下定金……”

名秀阁的老板娘立马让人把花色都呈了进来,温殊色坐在官帽椅上,一样一样地挑,“这个颜色好,给大人做两身圆领袍……”

说话的当头,外面丫鬟进来禀报,“大公子和三娘子来了。”

温殊色抬头望了一眼,面上并没半点意外,依旧带着笑,“快请进来吧。”

上回温殊色来温家的事,大公子和三娘子都知道,个个都没脸再上门,奈何两人被母亲点了名,今儿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大公子进门后把礼品交给了晴姑姑,询问道:“谢公子伤势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了,正养着呢。”晴姑姑领着二人去往前院,“大公子,三娘子稍等一会儿,娘子正在见裁缝,很快便结束了……”

大公子点头,脚步跟着晴姑姑,目光不由打探了起来。

如自己的夫人所说,院子确实比他们的大,两边的穿廊都要宽上一倍。

入院的穿堂宽敞明亮,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内堆砌了十几个竹筐,里面装满了瓜果干果,丫鬟和小厮还在不断地往里搬。

到了前院,便见十来个绣娘捧着缎子,整齐地站在院子内,跟前的房门敞开,里面热闹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既然都喜欢,也懒得挑了,各留一个色,多做几身吧……”

“夫人这样的才是真正会过日子,不委屈自己,当花就花,那银钱留在手头舍不得花出来的贵人我可见多了,最后怎么着,要么被别人花了,要么想花自己都无福享受……”

见晴姑姑走了进来,知道人到了,温殊色没再多说,起身把明秀阁的老板娘送出了门口,“有劳张婶子走一趟。”

“夫人折煞老妇了,能替夫人效劳是老妇的福分,夫人要是想起来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差人来知会……”

“成。”

跨出门槛一抬头便见到了刚进来的大公子和三娘子,热情地招呼,“兄长三妹妹,快进屋吧……”

名绣房的老板娘一出来,大公子几乎一眼便认了出来,自己的那些同僚,皆是以能穿到明秀阁的成衣暗里来攀比。

听说一件衣裳,得要上百两……

转念一想,如今谢三公子,功成名就,确实有资格。

身旁的三娘子也在盯着绣娘们手中的缎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缎面,目光不由看痴了去。

听到温殊色的声音才抬头,上回见到还是在凤城温家,自来这位二姐姐给她的印象便是明艳生动,今日一身轻纱半臂石榴裙,高耸的鹅鬓上坠着一串玉珠流苏,被廊下的风拂起,轻轻晃荡,身上的那份明艳比往日更甚。

三娘子性子腼腆,这番一眼,面上便红了,唤了一声,“二姐姐。”跟着大公子身后抬步进了屋。

晴姑姑去沏茶,温殊色领着大公子和三娘子入座。

一坐下便笑热情地向大公子,“兄长最近如何?我来东都,还没顾得及找您说话呢,今日倒是让兄长先上了门。”

“是兄长疏忽了,今日才上门来。”转而问她,“妹夫伤势可好些了?”

温殊色说兄长不必担心,“人倒是生龙活虎的,早嚷着要下地,但昨日太子殿下派来了一名太医,不好说话,非得让他躺够半月才能下来,就他那样的闹腾性子,没把他憋死。”

大公子一笑,“听太医的没错,伤筋动骨,如此严重的伤,应该好好修养。”

今日出门前,大夫人还曾交代过他,“到了谢家,你多与谢劭说说话,就你父亲一辈子循规蹈矩的性子,你这官职,还不知道何时才能上去……”

官场上趋炎附势的人,他见多了,极为厌倦这一套,听温殊色说完,倒松了一口气。

晴姑姑给两人奉了茶,温殊色又问起了三娘子,“三妹妹来东都可还住得习惯?”

三娘子点头,“习惯。”回答完想起来回礼,磕磕碰碰地问道:“二姐姐呢,可,可住得顺心?”

“顺心。”只要与温殊色在一块儿,甭管你会不会说话,都能被她带起来,笑着问她,“三妹妹可过去旧曹门的那条闹市?”

三娘子点头。

“我也过去,街头那家卖胭脂的不知道三妹妹有没有见到,粉铺子做得像块饼,又摆在摊子外,我险些没吃下去。”

三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总算没那么紧张了,“不怪二姐姐,不少人都上过当呢。”

见两人说了起来,大公子只含笑听着没再插嘴,目光瞧向了几上的一个香炉。

一缕青烟袅袅,烧着的是心字香。

上回他回温家时,还曾当礼物送给温殊色一盒,如今这屋内,熏了少说也有三炉,这还只是前院的一个屋子……

再想起母亲今日备的那礼,顿觉锋芒在背,尴尬得紧。

奈何大夫人提前有过交代,要两人待到黄昏才能出来,见三娘子同温殊色聊了起来,温殊色又主动开口留两人用饭,便没再拒绝。

原本以为是宅子里的厨子准备饭菜,到了正午的点,却见觅仙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盖儿一揭开,摆上桌的都是觅仙楼的招牌。

来了东都大半年了,大公子只去过一回觅仙楼,还是被一位同僚邀请,别说送菜上门了,要想吃到觅仙楼的招牌,还得提前预约。

心中激起了不小波澜,不知道这一顿得花多少银钱。

黄昏时出来,两人坐上马车,均是垂头一言不发,到了温家门前,大公子才看了一眼三娘子,“母亲要是问你,见到什么便说什么吧,不必隐瞒。”

母亲目光短浅,这副嫌贫爱富,只知谋利,不肯吃半点亏的性子,是该好好长点教训了。

三娘子自小胆小,即便要她编造,她也不知道如何说谎,忙点头,“好。”

两人一进门,大夫人立马把二人叫了过去。

先问大公子,“如何?谢公子可见你了?”

父亲从小便教导他孝顺第一,他铭记在心,哪怕知道母亲有时候是错的,却从未忤逆过她,今日终于没有忍住,“谢公子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尚且还躺在床上养伤,母亲这般迫不及待,心思未免太过于昭然若揭。”

大夫人一愣,惊愕地看着大公子,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和女儿,自小便懂事,让她省了不少心。哪里见过他们这般同自己说过话,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大公子嘴里说出来的,良久才反应过来,气得心头发紧,“有你这么说母亲的。”

大公子看了她一眼,目中虽有自责和内疚,却没认输,“母亲心中是如何想的,不必孩儿多说,若是母亲想孩儿也成那趋炎附势之人,孩儿恐怕做不到,母亲还是另寻其人吧。”

大夫人看着大公子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目瞪口呆地站了好一阵,才一屁股坐在榻上,锤起了胸口,“好啊,他如今也来嫌弃我了,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们个个都清高,是我势利,是我看不起人!可我不就是想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吗,全靠大爷,他如今都四十了,还是个侍郎,那谢劭,才二十一吧,人家已经是殿前司的指挥使,从三品,谢家二爷还是仆射,当朝左相,咱们能同人家拼本事吗……”

嗷嗷地哭了一阵,直呼自个儿命苦,完全忘记了之前自个儿是如何庆幸没同谢家扯上关系,“要是当初不是老祖宗偏心,非要换了亲,如今就该是大娘子的福气……”

哪里有她温殊色什么事。

这都是命。

稳了稳情绪,看向一旁垂着头的三娘子,没好气道:“大公子嫌丢人,你该不会也觉得扫了面吧?都见着什么了……”

三娘子不敢欺瞒,把今日从进门到出来遇到的看到的都说完后,大夫人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名秀阁,她自然听过,那日吴家夫人来府上,身上便穿了一件,没瞧见她那得意劲儿。

可自己心疼银钱,想着买一套房产,还要给大娘子备嫁妆,一直没舍得买一件,那败家子居然把人给请上了门……

觅仙楼,她也知道,楼里单一盘花生都要一两银子。

即便谢三得了千两赏金,怕也经不住她如此败。

上回在凤城就已经把人家家底都败光了,这回才刚得了官职,她竟还敢如此铺张浪费。

大夫人心头又酸又疼,“败家子秉性怕是改不不了,那谢家三公子还能让她继续挥霍?瞧着吧,看她能快活到何时。”

三娘子埋头,忍不住轻声嘀咕,“谢公子倒也没怪二姐姐,府上的银钱都是二姐姐在管。”

这话险些又让大夫人岔过气。

花尽心思差使两个人跑了一趟,除了在自己心口上添堵之外,没半点用处,把三娘子打发走,大夫人这一夜,更是合不上眼了。

温殊色的大手大脚,也终于惊动到了谢劭。

看着小娘子坐在床边,眉飞色舞地同他规划未来,“院子还是太小了一些,你我住着合适,要等祖母还有公婆过来,便有些挤了。”她已经想好了,毕竟这是在东都,寸土是金,且单谢家二房一家,也用不着像在凤城那样的大宅子,“咱们住一个七进七出,带后花园的宅子吧。”

安叔上回买的其中一套她已经看过了,同凤城温家的宅子差不多大,很适合。

谢劭半躺在床上刚喝了她递过来的药,从嘴里苦到了心里,半天都没说上话。

这两日她在外面忙乎的事情他都知道。

一日三餐送来的都是觅仙楼的东西,屋内的摆件儿也添了不少,听说名秀阁的老板娘也上门来了。

这些东西再贵,一千两黄金,应该够她折腾一段日子了。

自己辛苦一番,不就是为了让她吃好穿好,但经不住她突然要买房。

东都的房价多少,他自然知道,不能一棒子把她希望都灭了,委婉地问,“七进七出的宅子,多少钱?”

“咱们买的那套地段好,环境也好,离相国寺不远,不用出门也能听到诵经声,以后拜菩萨上香也方便……”

合着她都看好地段了。

提着心,再次问道:“多少银钱?”

“三千八百八十八贯,宅子是新建的,还没装饰,郎君要觉得合适,我明儿就让人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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