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书1kanshu.net

姜梨道:“真叫人羡慕。”

姜梨站起身,披上外裳,道:“等夜深的时候,我们走吧。”

姜梨仔细地观察殷之黎说话时候的眼睛,看他样子似乎没有说谎,说明至少殷夫人的确没有苛待过殷之黎,他们母子关系才会如此和谐。

白雪问:“姑娘去哪?”

但殷之黎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我的生母走得很早,记事起几乎就不在了。后来……母亲待我很好,视如己出,我和之情从小也并不生分。”

“国公府。”姜梨道,她从腰间把那只瓷做的哨子去了下来。这只哨子,她已经很久没吹了,虽然赵轲好像已经没有在姜府,姜梨决定还是赌一次,到了深夜,吹响这只哨子,看看结果会如何。如果没有人来,她就自己前去,想办法走一趟国公府。

其实姜梨平日里说话,总是温软委婉,极少有这般直白的时候。但殷之黎不一样,因他总是温和大度,让人不禁想要看一看他的底线在什么地方,他什么时候会发怒。所以姜梨问了这么个尖锐的问题,倘若姜元柏在这里,只怕要说她没规矩了。

桐儿眼睛一亮,道:“姑娘是要和肃国公……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她真是半喜半忧,喜的是姜梨去找心上人解决问题,忧的是世人不都是说,私奔没有好下场,那些富家小姐和穷小子私奔的故事,到最后,都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富家小姐被抛弃的凄惨结局。

姜梨道:“没事的,殷公子不必跟我解释。我倒是看县主和殷公子兄妹情深,县主和殷公子,似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不过……自家姑娘暂时不缺银子,肃国公更不穷,这样的话,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对不起,”殷之黎也有些尴尬,同姜梨道歉道:“我妹妹没有什么坏心,她很单纯,做事不会考虑很多。”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姜梨的声音就传来,她说:“不是。我去见他,和他告别。”

姜梨看着她们的背影,哭笑不得。

告别?白雪和桐儿看着姜梨,惊得说不出话来。

“哎,我们都落后哥哥好远了,先过去吧。”殷之情拉着姜梨走到了殷之黎身边,殷之黎已经发现落在了他们后面,站在葡萄藤架下等她们。殷之情把姜梨往殷之黎面前一推,笑道:“我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哥哥,姜二小姐,你们在此说说话吧,我带丫鬟去茶坊里喝点茶解渴,北燕比云中夏日热得太多了。”说完,不等姜梨回答,殷之情就带着丫鬟们走远了。

姜梨心里,却是由一开始的犹疑,慢慢变得坚定起来。看上去她似乎没有办法更改这件事情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姜家。当姜元柏发现自己不见以后,自然会想法子拒绝这门亲事。只是在离开之前,姜梨还须得带上薛怀远。她准备明日去叶家同薛怀远坦白身份,也同叶明煜好好地道别。毕竟相交一场,姜梨没有舅舅,也早已被叶明煜当做了自己的亲舅舅。

她说的话可谓是十分直白爽朗了,也许云中那边的女子惯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但姜梨听在耳中,却有些不舒服。

她夜里去见姬蘅,除了和姬蘅告别,算是不枉和对方相识一场外,还想恳求姬蘅,若是可以,在她和薛怀远离开燕京城的路上,稍微帮上一点小忙。要避开姜元柏也许不难,但若是殷家也来搜寻她的下落,姜梨并没有把握能完全脱身。到时候真要被抓住,只怕还会连累薛怀远,他们也会好奇,非亲非故的,姜梨为何单单带上薛怀远。

“算是吧,我在燕京城听到了许多有关他的传闻,不过没见过他几次面,总觉得这个人很神秘。”殷之情笑道:“但日后想来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倒也不急于一时。”

她是非走不可了。

“县主好像对肃国公的事很感兴趣?”姜梨反问。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院子里越来越近,白雪和桐儿在院子门口张望了一会儿,也确定府里的人几乎都睡着了。姜梨站在窗户前,摊开掌心,掌心里躺着那枚哨子,她把哨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你也没有去过国公府。”殷之情语气有些失望,但神情分明是轻松了起来。

清脆的哨音在夜里,还是分外清晰,即便姜梨已经用手挡着,遮住了一些声音,在无人说话的院子里,还是能听得清楚。桐儿和白雪站在姜梨身后,亦是有些紧张地注意着窗外。

姜梨却立刻察觉到了,大约是因为有关姬蘅的事,她格外敏感,又可能是姜梨本就提防着殷家人。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摇头道:“没有,我没有去过国公府,不知道里面是何种境况。”

姜梨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有什么人前来,她有些失望,转过头来对白雪道:“我们自己想办法出去吧。”

“我听闻国公府搜集了世间各种奇花,是燕京城风景最好的地方,可惜从没去看过。姜二小姐既然和肃国公相识,也曾去过国公府吗?”她笑嘻嘻地盯着姜梨,语气里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话音刚落,就听见面前的树上传来一个声音:“二小姐想去哪里?”

“如此。”姜梨的心有些微妙。

姜梨猝然抬头,就看见窗前的树枝上,不知何时蹲着一个人,看样子在这里已经蹲了很久了。见姜梨仰头看他,他就从树上跳下来,正是赵轲。

“那位肃国公应当是刚刚从宫里出来,我们在御花园见到了。我想我们见过一次的,就主动同他打招呼。他也回了招呼,我本来想与他多说两句,但他好像很忙碌,很快走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姜梨惊讶,“我还以为你不在府里。”

姜梨听到此处,忍不住停下脚步。

“我一直在这里,来了有一阵子了。看二小姐没有别的吩咐,就在树上睡了一觉。”赵轲道:“听见二小姐吹哨子,二小姐有什么事?”

殷之情今日也穿着一件大红的薄纱长裙,这样的衣裳,穿得不好便是轻浮,然而她穿起来,倒是恰到好处地衬托了她的明丽。将姜梨看着她,殷之情道:“之前我曾在宫里见到过肃国公。”

他尚且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样,姜梨也不晓得方才桐儿的话他有没有听到。不过赵轲有没有听到也不重要,因为姜梨会亲自对姬蘅说明原因。她就道:“我想去国公府一趟,有话对姬蘅说,他现在在府上吗?”

姜梨惊诧,看向殷之情。

赵轲注意到,姜梨今日说的是“姬蘅”而不是“国公爷”,似乎是一种平等的称呼。他觉得今日的姜梨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只道:“大人在府中,二小姐现在要去见大人么?”

早晨的院子倒也不是很热,树荫下还是很凉爽的,夏日的风一吹,绿浪滔滔,看着人的心也安宁下来。殷之情走着走着,突然扯了一下姜梨的袖子,小声地道:“姜二小姐,你曾经去过国公府吗?”

姜梨道:“是。”

明晓得是姜家的安排,姜梨也没有反驳,她向来面上都是温顺地接受了的。殷之黎走在前面,殷之情和姜梨落在后面。

“那二小姐跟我走吧。”

姜家希望姜梨能与殷之黎多相处一些日子,就让姜梨陪着这对兄妹去院子里走走。姜景睿和姜景佑留在晚凤堂照顾姜丙吉。

姜梨对桐儿和白雪道:“你们两人留在府里,见过姬蘅以后,我自会回来。”

而殷湛似乎和右相有些龃龉,现在右相已经成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有殷湛坐镇,想来姜家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桐儿和白雪点了点头,反正她们也管不住姜梨,干脆也就这样,只要姜梨高兴就好了。

姜梨来到了晚凤堂,果然,殷之黎又在这里了。这一回,殷之情也在,他们送给姜梨的贺礼用匣子装着,姜梨就让桐儿小心收起来。姜老夫人很高兴,问了殷之黎一些殷湛的事情,要知道,如今殷湛在燕京可是民心所向。

姜梨和赵轲离开了,芳菲苑里的灯也灭了,一切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