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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袁家兴叹口气,“一是没那个本钱,二也没那个胆子。就只能老老实实,把时间错开,打这些明面上能看见的、风险低的低级工,餐馆洗碗、超市理货、活动布置场地.....虽然累点儿,钱少点儿,可也相对安全。”

“哪怕万一,真点儿背被查到了,好歹学校里我不逃课,没挂科,还能跟学校求求情,说是生活所迫,挣点生活费。”

说完,自嘲地笑了笑,“至于那些国内传的什么留学期间创业发财、挣了多少多少万的新闻,听听就算了,要么是家里有矿铺路,要么就是吹牛逼不上税。”

“像我们这样的,能顺顺当当把学位拿到手,别给家里添太多负担,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超市的广播里恰在此时响起一首陈慧娴的《千千阙歌》,袁家兴在歌声里,把最后一箱辣酱码齐,“所以说啊,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稳当点好。不过,等这个暑假,我就能通过学校的Careers,还有留学生的CDS项目,找个正儿八经的实习公司,打打高级工,反正咱们LSE的就业指导介绍的实习单位,最差的都是世界五百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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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拎着购物篮,想起森内特说的“场域”和“资本”,想起前些天看似光鲜实则紧绷的炫耀,再看看眼前这个在货架间忙碌的精打细算,在这异国他乡,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积累着生存的资本,只是这游戏规则复杂得很,有时候,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行,走了啊,”李乐拍拍袁家兴的肩,“改天请你去我那儿,尝尝我做的菜能不能当个私厨。”

“好啊,不过,你还要当私厨?”

“说不准啊。那导游的活儿,多留个心眼,注意安全。”

“诶,好,回头聊!”袁家兴应了一声,又转身麻利地开始整理旁边货架上的酱油醋瓶子去了。

。。。。。。

李乐拎着鼓鼓囊囊的环保袋从“泗和行”出来,唐人街的霓虹灯已次第亮起,一片红红火火。

后脚跟一拐,溜达到了不远处门面气派的文兴酒楼。

下午五点多,酒楼里还没上客,只有几个服务生在安静地摆台,后厨传来隐约的备菜声,一股子广式烧腊和醇厚高汤的混合香气。

“乐仔,来啦?”柜台后的坤叔经理看到他,笑着用粤语打招呼。

“坤叔,林叔系唔系度?听闻佢返咗伦敦。”

“系啊,喺楼上办公室。不过.....”坤叔朝楼上努努嘴,“有客喺度,倾紧事好像几紧要。”

“明白,我上去睇下,唔得就听日再来。”

李乐说着,跟几个相熟的服务生点点头,上了二楼。

办公室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抻头望了一眼,林振明坐在沙发一头,对面坐着一位戴着无框眼镜、气质干练的中年女性,旁边还有两个穿着西装、神色认真的男人,面前都摊着文件。

正犹豫要不要敲门时,林振明先抬头,瞧见李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和惊喜,一招手,“阿乐?快进来。”

李乐一推门,先是冲这一女两男点点头,之后笑道,“林叔,忙着呢?要不我明天再来?”

“不用,这边快谈完了,你去隔壁茶室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就过去,秉忠一会儿上来,你先和他说会儿话。”

“诶。”李乐应了一声,出了办公室拐进隔壁那间小巧雅致的茶室。

刚坐下没多久,秉忠就拎着一小罐儿茶叶进来。

“乐少,林叔让你自己先泡着,他马上过来。”

李乐接过那罐茶叶看了看,祁门大红袍,不由得乐了,“林叔这是让我泡茶呢,多久没摆弄这玩意儿了,手都生了。”

秉忠笑道,“林叔话,你泡得比他好。”

“嘿,行吧行吧。”

洗壶、纳茶、候汤、冲点.....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橙黄明亮的茶汤注入杯中,香气高锐。

“秉忠哥,”李乐递给秉忠一杯,随口问道,“刚才那几位,看着不像是来谈生意的?”

秉忠双手接过茶杯,“乐少好眼力。不是生意场上的,是李佩华大律师和她团队的。”

“律师?林叔这边要打官司?”

“不是林叔个人的事,”秉忠摇摇头,“是关系全腐国华商的。”

李乐一听,点点头,便不再多问,专心摆弄起茶具。秉忠喝完一杯,就退了出去。

“哟,好香,我就泡不出这个香气来。”林振明推门进来,

“林叔。”李乐要起身,被摁了下去,

“坐坐坐,来我这儿还客气什么。”林振明李乐对面坐下。

李乐给他斟上一杯,“刚才秉忠哥说,来的是律师?怎么回事?”

林振明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系去年通过嘅那个新《移民法》,你知唔知?”

“好像对投资移民、留学生签证,还有中餐馆用工卡得很严?”

“何止系严,”林振明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系带有惩罚性!对投资移民门槛提高好多,留学生家属团聚也更难,最离谱嘅系,针对我哋中餐馆、外卖店请人,条款非常苛刻,动唔动就话你非法用工,罚到你扑街!”

“去年法案一出来,华人社区就炸锅了。所以就有李佩华大律牵头,联合我们华商会,组织了一个团队,前几个月,跑遍腐国大大小小所有有华人聚集城市,同当地侨胞讲解这个法案的危害,收集意见,向议员游说。”

“前几天我就去了纽卡,就是这个事儿。”

“游说结果怎么样?”

林振明笑道,“春节前,上议院才终于松口,做了对我们有利的修改。”

“能说动这些白皮们,倒是难得。”

“时代不同了嘛,总不能老是逆来顺受,觉得忍忍就过去了。今天找李律师来,就是商量着,把这种为华人争取权益的事情做成一个常态化的机制。总不能每次都是事到临头才抱佛脚。”

李乐给两人的杯子再次斟满,“那这条路可不容易。咱们往后,越来越强,这些欧洲的老爷们,心里也就越来越忌惮忌,反而会更拧巴。”

“系啊,”林振明叹了口气,眼神却更坚定,“张秘书也同我讲,前几天和张秘书通电话,他也是这个意思。虽然前路艰难,但不能因为难就不做,他们那边也会给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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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要搞压力集团啊。”

“什么压力集团,无非是想自己人争多一个讲道理的渠道。做生意嘅,求个安稳环境啫。”林振明摇摇头,带点自嘲,又摆摆手,“唔讲呢啲了。听讲你前几天去苏格兰打猎?怎么样,冷不冷?”

“嗨,别提了。”李乐一脸挠挠头,“花钱买罪受。冻得跟孙子似的,在泥地里打滚,就为了撵几只野鸡野鸭。”

“你早点儿说嘛!”林振明嗔怪道,“我湖区的那个农场是小点儿,三千多亩,里面也有个小猎场,鹿啊、野猪都有。下次想去,直接和我说,花什么钱?叫秉忠带你去就行了。”

“三千多英亩还叫小点儿?成,下次一定薅您羊毛。”

“随便薅!”林振明大手一挥,很是豪爽,随即又想起什么,“诶,细路仔。”

“讲到钱,旧年你那边帮我们几个老家伙打理嘅华商基金,收益几好,尤其系前年低价买入嘅那个小鬼子嘅有你哭股票,涨得好厉害。几个老友记都好开心。这几个老家伙,当初投的时候还犹犹豫豫,现在个个夸你有眼光。”

“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安德鲁和我表哥眼光好,策略执行得坚决。”

“诶,一码归一码。他们不就是你?功劳系你嘅就系你嘅。”林振明看着李乐,一脸含笑,“旧年呢,话你帮咗咁大忙,送咗部老爷车,今年点都要再表示下。佢哋托我......’

“别别别,林叔!”李乐赶紧摆手,“可别再送什么了,去年那车,到现在还在红空那边的放着呢,我都没机会碰。”

“哈哈哈,放心,唔系咩大件。就系个小玩意儿,我觉嘅你应该会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