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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就不见。谁稀罕见,谁稀罕你们这种文化家庭的立规矩。

她一时沉默。

对面的人,陷入一种五迷三道的迷魂阵里。也跟着一时失察,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大小姐的沉默是暧昧,是默许。

才试探性地朝她迈出一步。

一身清凉的人,扭头就进洗手间了。

卧房里的人,几乎是棘手地把自己的三魂五魄拣起来,才怔怔朝她去处去。

曲开颜一只手撑在化妆镜前,细心且老练地勾她的眼线。

周乘既倚在门框边,百无聊赖,已经喝完他手里很差劲的一杯咖啡。随手把空杯子搁在洗手台盆上,房间临时主人很不乐意的样子,直接给它拨到地上去了。

门口的人轻笑一声,这才俯身捡起来,郑重扔到洗手间的垃圾桶里。

此刻,他已经越过她的站处,在曲开颜的右手边了。

他拿她刚才的建议逗趣她,“你好了吗,我袖子脏得我难受。想冲一下。”

说着,他已经把西服外套脱了下来,外套不管,随意搭在门把手上,却是想洗一下衬衫袖管。

曲开颜关键时刻磨蹭,像极了商场要出库的车子,结果迟迟不出来,让后来的车主走也不是,等又干着急。

周乘既解散那只脏污的袖子,再急他也不能把她搬开,只耐着性子,只手撑在这一边的台盆上。

侧身端详着镜前人,片刻,忽而问她,“你天天几点起来啊,化妆手艺有点慢。”

大小姐即刻凝眉,扭头来,两瓣红唇鬼魅妖冶,“谁手艺快啊?”

周乘既面上平静的镜子瞬间崩裂,他的错,他就不该没话跟她找话说。还是女人最擅长的领域。

这个话题揭篇不谈。良久,他才重新开口,“我昨晚回去,不全是回家。”

周乘既承认,他是顺道回了趟,“这些年我在P城,鲜少顾家的。我同你说过的,我妈病了一场,他们全没告诉我,我知道的时候这事过去大半年了,我当时脑子里訇一下,想说,为人子女做成我这样,大概是很不合格的。”

“春节里,也许诺他们,来江南会多些回去的机会。”

“可即便这样,我回去也是有些私心。”

曲开颜这才扭头过来,看他,也等着他的下文。

“你那天在我车上,信誓旦旦问我,回去会不会给你带你爱吃的。以及,到底我自己的地盘,能帮你找到那个水龙头的机会多一点。”

曲开颜一下子眉头打结了,缓缓,才试着跟学霸对答案般的小心翼翼,“你是说,你回去帮我带盐水鹅还有把我找水龙头的?”

“五五开吧。回家一半,你一半。”

曲开颜张张嘴巴又紧抿了起来,建设一番,才试探着开口,“你是猪啊,我就说说而已。那个水龙头不过是我逗你的把戏。喂,周乘既你到底怎么考上P大的啊,这都看不穿。”

岂料对面人再严阵冷冽的目光到口吻,“是了,你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做这些傻事的。”

曲开颜整个人愣在那里。一颗心提起再被人摘掉扔进沸水里的骤烈。

她搁下了手里的眼线笔,瞥一眼镜中完美服帖的妆容,再扭头来,她径直告诉眼前人,“江岑……我的意思是,他不喜欢女人的……”

“我知道。”

曲开颜眼睛一瞪,“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从你所谓的前度,到刚才他搭在你肩上,你的表情。”

“你扯吧。”曲开颜才不相信他一个直男能看穿。

有人继续论证脸,“起码你看着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大小姐呸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哦。”

“我也该相信你,曲开颜不会这样的。她顶多脾气大了点,妖娆任性了点,即便她把我气得要呕血,那也是她混账而已。”

有人笑得咯咯地,扣他字眼,“你哪里呕血了,呕给我看看。”

周乘既抬手,给她看他的袖子。咖啡渍之外,还有个烟灰燎的黄斑,他说就是他气得挂了她电话抽烟掉上去的。

“你就这样去陈家赴会的?”妖娆正主,忽地抬手臂,甚至稍稍踮了踮脚尖,才够准确无疑地圈住他脖颈。

周乘既一时不疑她是如何知道的。只觉得感官里,有什么孤孑的魂附在了他身上。

凉凉的,柔软馥郁香气的。

四目相对里,他凭着荡漾的本能把手去环腰的人托抱到镜前台盆上。

呼啦啦,曲小姐的化妆包散了一地。

里头的水乳精华,俱是玻璃瓶的。她都没来得及骂莽撞的人,你弄的,你给我……

最重要的字眼被吞噬掉了。

一点一点,连同曲开颜能呼吸的空气,都被头颅在上的人掠夺走了。

周乘既电话里那样凶,曲开颜气他温柔镇静的品质全是装的。此刻,四片唇纠缠到一块去,被压制在光影之下的人推了他胸膛一下,周乘既才混沌初醒般地“嗯?”出声,思绪像疯狂汲取水源的海绵,一点点回弹回来。

温柔沉寂的人,用目光寻问,气息追随,这才重新衔住她。

曲开颜在他唇上任性咬了口,暂时格开的距离,彼此呼吸起伏,她怪他,“你宁愿承认你做傻事,也不愿意正面告白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给你表姐微信?你装你表姐的口吻给我发微信,我打电话给你?”

曲开颜得意便猖狂,“谁知道你。你万一就有喜欢人妇的癖好呢!”

这一回,周乘既一手箍她的腰,一手扶在她脑后。看似扶,却像扣着她脑袋。

让她无处可逃,也乖乖闭嘴。

这个吻,蛰伏缱绻,耳鬓厮磨。

直到曲开颜伏在他襟前短暂找回氧气时,故意把被吃花的口红的蹭他衣服上,一并怨怼他,“原来周工的好行头都留着上班穿的。”

周乘既不动声色伸手抬她下巴,拨怀里的人正视他目光,“你扯。我明明穿给你看的。”

曲开颜眼里有浮光一闪,八爪鱼地缠到他身上去。

饶是周乘既有心理准备,依旧被扑过来的人弄得措手不及。

有教养风度的周某人一心还惦记着是她闺蜜的地方,托抱着曲开颜,也温柔提醒她,“别闹。”

曲开颜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她还不至于在盼盼这里折腾出什么动静来。

只是她作妖穿的丝巾抹胸,身后系的是个活结。

二人肢体纠缠间,身后的结松滑开了。

桑蚕丝的方巾面,像浮云遮日般地盖住托抱人的脸。

牵连着她一身的香气爬进他的骨血里。

曲开颜一时惊喘,一时又笑意吟吟。

不算大的化妆卫生间里,跌宕一阵脚步声,周乘既把妖精一般的人重搁回洗手台盆上,他依旧欺身来,足够的耐性与气力,随即发挥他谈判人的技巧,结案总结,最好签字画押,“所以,怎们说了?曲小姐。”

“什么怎么说?”曲开颜要重新穿好,就得重新整理对折再系紧。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呢,先叫他先出去。

周乘既不听她,管她要他的答案。“是吗?”

曲开颜以为他要问,是你男朋友了吗。

结果,周乘既问的是,“我能说你是我女朋友了吗?”

哼,果然男人都是自我动物。

终究,曲开颜也不忸怩了,“是啦是啦。你先出去一下。”

自我动物即刻宣示主权,周乘既名正言顺地杵在她眼前,“那都是你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这个人!

去而复返的吻重新落下来,曲开颜一时大意,任由他们之间的那条丝巾滑落掉地上去,她一时惊一时咋的,想指使她唯一的旁观者给她捡起来呀。

周乘既领命般地俯身去捞起那要命的丝巾,拈在手里,却不急着归还给着急的人。

“穿这个也是给我看的,对不对?”

曲开颜拒不承认,甚至吆三喝四,“快给我!”

一身熨帖无误的人,把大小姐的荣耀也是短处捏在手里,他好好问,便要她好好答。

被这个人严阵逼供般地问了两个回合,那头的人才马虎精地承认了,“是的,穿给你看的。”

审讯一切程序正义的人,这才径直走过来,他没本事帮她把这丝巾再穿搭好,只无厘头地披在她肩上。随即密密的吻一路落下来,昏昏然里,周乘既摘开了曲开颜捂在胸前的手。

“……呜……周乘既,你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