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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倾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从四五十分进步到九十多分, 已废了她好大力气。

江谚又说:“数学题也可以问。”

苏倾有些意外,心底漫上些暖意:“谢谢。”

江谚仿佛是故意要冷淡地顶回去:“不谢。”

苏倾看了看手表, 午休快结束了,她同江谚告别, 小心地走下了天台。

江谚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苏倾这个人太奇怪了。她看他的眼神, 好像那天她看着地上的麻雀, 带一点不谙世事的懵懂。

还有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改错本。

这些, 同她的表象是完全割裂的。

脑海里回响起杨露的话:“你有听说过candy girl吗?跟有钱的老男人各取所需, 一个金主换另一个的那种。”

是谁教她露出的诱人天真, 用惯了的诱捕猎物的手段?

他侧着眼,把手上的空烟盒三两下叠了个烟标, 照着垃圾桶“倏”地一丢。

那天在操场上,她左顾右盼的,在看谁?

垃圾桶里响起清脆的“吧嗒”声时,他蓦然想起, 苏倾还没有要他的联系方式。

江谚每天中午跟着最后一批人去食堂,大锅饭几乎打光了,他一连吃了一个礼拜的土豆炖萝卜, 吃得心里窝火, 随便应付几口就回班了。

时间还早,他在空无一人的教室百无聊赖地写了一会儿题,迈脚朝天台走。

教室里太闷,他想, 就去天台吹吹风。

拾级而上,一袅玫红衬衫在风中鼓动,在视野里一点点露出来,女孩的长发披散着,背对他坐在管道上看书。

他有点意外,又毫不意外,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停在在楼梯半中央,懒散地倚着栏杆打量她。

苏倾的打扮不知道模仿谁,两天一套,花蝴蝶似的不带重样的,有时新潮,有时复古,而且她善于驾驭旁人驾驭不了的颜色,诸如橙红,玫红,故意外放的艳丽。今天又是港式荷叶衬衫,小牛皮鞋上露出整齐的白袜边缘。

她从来不穿整套校服。

江谚突然明白为什么高中强迫女生穿校服,素颜,扎马尾。

她这样的,让人总想去看,不看都不行。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越过她肩头,看见她捏着笔迟疑着,半天,选了个错误的答案。想了想,划掉,选了个更错的。

“哎。”他鄙视地叹一口气。

苏倾的肩膀惊得抖了一下,也许是他的错觉,苏倾回头看见是他,漂亮的眼睛里仿佛亮起了两颗星。

下一刻,她把手里的书一本本翻开,要问的题目都画好了红圈,刚要开口。

“起来。”他高傲地抬起下巴,“这是我的地方。”

苏倾好脾气地从管道上跳下来,裙子降落伞一样鼓起了风,她伸手拽了拽。小皮鞋并在一起,站在管道旁边,耐心地等着他抽完一根烟。

江谚皱着眉,伸手挥了挥烟雾,冷不丁看着她问:“好闻吗?”

苏倾怔了一下,他琥珀色的眼底满是冰凉的讽刺:“还不躲远点儿。”

苏倾默默地靠到了另一边,趴在栏杆上抓紧时间看单词书。

小册子的纸张被她翻得蓬起来了,不像那本崭崭新的古诗文。

——要是她记单词也像背古文一样容易就好了。

江谚夹着烟,低头看着她摆在管道上的题,三本英语,一本数学,数学题的难度远高于那几道可笑的语法题。他扭头看向苏倾,他发现她对英语有别样的执着。

“来。”他把烟掐了,顺手拿起英语练习题,“你把这句话给我读一遍。”

苏倾弯下腰,头发垂下来,就着他的手看着,尽了最大努力,磕磕绊绊地把那个长难句念了一遍。

念完,就好像丢了丑,自己耳根先发烫了。江谚不去注视她发红的耳垂,手指用力捏着书,修剪整齐的指甲微微发白。

他默不作声地听着,眼角瞥着她玫红的衣角和发丝,有一个生词是不认识,其余稍难点的单词,要么发音不准,要么重音不对。他冷静地做出了诊断。

“你得先学国际音标。”

苏倾看起来挺高兴地点了一下头,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递给他。

江谚接过来一看,一盒扭伤药膏。

江谚觉得自己发疯了,居然连续一个周牺牲午休时间,坐在天台上教小太妹学音标。

入秋了,天气渐凉,晚乡交错的电线上空,飞过一排排凝成黑点的候鸟。

苏倾用的是网上购买的中小学教学的橘黄色音标卡片,每一张上面都有可爱的卡通娃娃,一叠卡片捏在苏倾白皙的手上,一张一张地认。

“a:”

“e”

江谚皱眉,不懂女孩为什么很难做出欧美人夸张的口型,那樱桃小口含蓄地微张着,看起来像矜持的古代闺秀。

他忍不住上手捏住她的两腮,撬开她的嘴:“嘴,张开。”

苏倾的眼睛微微睁大,脸“倏”地红了,脑子里骤然涌进多世的记忆,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下一刻都会迎来暴风骤雨般的入侵的吻。

她平静坦然的眼神头一次慌乱地闪躲起来,鸦翅般的睫毛颤个不停。

江谚的指尖触到了凝脂般的皮肤,嫩豆腐一样又软又热,从他指腹滑过去,手指好像被火灼了一样。

他闭了嘴,心烦意乱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叼在嘴里。

他垂下眼,苏倾那白皙的手指也从他烟盒里飞快地抽走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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