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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加入的骑兵, 加入战局之后,瞬间让局势了有了逆转。

沈绛此刻坐在马背上,却顾不上周围的战局。

反而是扭头看向背后的男人。

“我来了, ”谢手中长刀,将一个北戎骑兵斩落下马时, 似乎感觉到她的举动,耐心在她耳边低声道。

不知厮杀了多久, 北戎骑兵节节败退。

就连城中的守卫都开始出城厮杀, 战场上的气势, 一旦凝聚,便不可摧毁。

或许赤融伯颜也看到了这一点。

居然第一次主动撤退。

谢并未带人再追出去, 而是收兵回城。

两人回到城中,天际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欢呼,他们守住了今晚,守住了。

谢率先下马后, 沈绛被他抱了下来。

这时, 沈绛终于能够细细打量着他的脸颊。

不再是那日她离开时,如白纸般苍白淡薄的脸色, 即便依旧清瘦,却那样平安的站在她眼前。

沈绛伸手, 指尖颤抖着抚摸他的脸。

眼眶一下红了起来。

“程婴,我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见你。”

不是他活着,而是她活着。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一旦城破, 她必不会苟活。

哪怕是死,她也会是战死在这里。

谢低头看着她, 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她的脸上全都是血污、泥污,脏的只有一双明丽清润的眸子,依旧那么熠熠发光。

“我活下来了。”谢低声说。

沈绛在听到他这句话时,瞪大双眸,还想要细问。

却因为一激动扭动了身体,让谢发现了不对劲。

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只有一只手在动,另外一只手臂,始终垂在肩膀处。

“你的手。”谢指着她的手臂。

他正要伸过来,沈绛退后,不让他看见。

突然,她整个人摔倒了下去。

“阿绛。”谢喊道。

谢再不顾得别的,立即将她抱了起来,幸亏周围的人,迅速给他引路。

将他们带到这几日沈绛休息的地方。

沈绛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当她醒来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却感觉到手边有什么东西。

温暖而柔软,于是她努力抬眸望过去。

直到她撞进一双温柔的黑眸中,她看见了他眼底的笑意。

沈绛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是做梦吗?”

“不是。”谢答她。

沈绛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真的?”

说着,她就要坐起来。

吓得谢连忙去扶她,低声说:“快别起来了,你的手臂刚被大夫接好。”

沈绛这才察觉自己手臂不对劲,她低头问道:“我的手臂怎么了?”

“你忘记了?”谢皱眉,几个字中透着无尽心疼。

在得知她的手臂脱臼,谢的心如刀割,更恨不得立即杀了赤融伯颜。

昨日因为沈绛在身边,他这才没带人追上去。

沈绛这才想起来,自己被赤融伯颜制住后,为了挣脱,让自己的手臂脱臼。

她立即安慰说:“我没事。”

毕竟那么多人,连性命都丢掉了,她不过是胳膊脱臼。

都不曾骨折。

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对了,现在城外的北戎大军如何?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马?西北大营如何,”沈绛嘴巴如同连珠炮般,叭叭叭说个不停。

直到她看见谢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突然变得晶亮,盯着他问:“你呢?你怎么样?”

沈绛问的那样小心翼翼,仿佛想要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谢心脏抽痛,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俯身吻住她的唇。

大战之后的温情,来的那样迟,却又如此的恰到好处。

她的唇瓣柔软而甜美,在他的唇舌下,微微颤抖,仿佛要绽放。

这一个吻,那样的虔诚。

“我活下来了。”

沈绛忍不住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与我说。”

谢低声说:“还是你救了我。”

沈绛惊喜道:“清明和卓定,真的在北戎王庭找到S伊族了?”

“他们没有前往北戎王庭。”

对于这话,沈绛更觉得诧异,既然他们未曾去北戎王庭,那么为何又有解药。

“鸢三娘。”

谢说出这个名字,沈绛下意识道:“难道她与S伊族有关?”

谢颔首。

沈绛彻底愣住。

“你也别怪她一直没有跟你说实话,S伊族因为‘牵丝’,险些到了灭族的地步。是以活下来的族人都发誓,将世代守护牵丝的秘密,不再外露一丝。他们所有剩下的族人,都发过重誓。”

沈绛结结巴巴道:“那她为什么还要救你?”

“我说了,是因为你,”谢低声说。

原来鸢三娘一直生活在大晋,在内心中,她早已经将大晋看作自己的国家。

因此,她也一直敬佩沈绛。

在得知沈绛选择前往蕲州,而推迟了北戎找解药,鸢三娘再也顾不得当年的誓言。

她请示S伊族的族长,将牵丝的解药拿出。

而且还是天下之间,仅此一份的解药。

原来S伊族经历灭族之灾后,不仅牵丝在灾难中失落,就连牵丝的解药,在颠沛流离间,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份。

“三公子的毒,是彻底解了吗?”沈绛惊喜问道。

谢颔首。

可是在他抱住沈绛时,眼底有一丝异色。

沈绛忍不住开始追问他解毒时的情况。

原来那日鸢三娘将解药拿出后,众人强行给谢喂下解药。

让原本在昏迷中的人,慢慢醒转。

只是此毒名为牵丝,便有其道理。

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解药入体之后,他的身体血肉慢慢有了痛楚,一开始,是一丝丝痛意,随后是一寸寸开始痛,最后宛如有人用刀子,一刀刀割下他的血肉。

痛。

剧烈痛楚。

最后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样的痛楚无处不在,似乎是在血液中,又是在肉皮里,最后甚至连骨头缝里都开始痛。

要想解毒,不仅要吃解药。

还要施针。

大夫按照鸢三娘的吩咐,在他的穴道上扎入银针。

只是大夫扎针时,榻上端坐着的人,早已经浑身剧烈颤抖。

他整个人汗如雨下,仿佛此刻并不是坐在榻上,而是正坐在烈焰上灼烧。

没人知道,那一刻谢的痛苦。

血肉之处,无一不痛。

这样极致的疼,让哪怕一贯坚韧忍耐的他,都不禁陷入了眼前幻象之中。

鸢三娘在一旁喊道:“殿下,你一定要保持灵台清明,否则即便解毒醒来,也会成为一个痴傻之人。”

这便是牵丝真正狠辣的地方。

哪怕是在解毒之时,都让中毒者承受着无尽痛楚。

这样的痛,会让中毒者恨不得立即死去。

谢压根听不到她的声音,因为他早已经沉浸了无数幻想之中。

他眼前仿佛有人在哭号。

他努力去听,终于他看见了是一个孩童,他正一人孤身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地方。

他哀求不要丢下自己。

随后他看见那个稚嫩的孩童,在满地打滚。

终于在孩子翻滚时,他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孔,那是幼年时的谢。

他身为皇族如何,身为亲王之子亦如何,到最后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他的恨便是这样,一日日的聚集。

忽然他听到空中有梵音,敲击木鱼之声。

他看见一个稍大些的少年,行走在佛庙的红墙之中,直到他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暗格之中。

他的手指狠狠的挠着头顶木板。

直至挠出血痕,血腥味在周围弥漫。

依旧未能看见一丝光明。

就如同年幼的他那般,就那样坠入黑暗之中吧。

谢的身体颤抖越发厉害,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如同陷入一种自己如何都挣扎不了的幻境。

他想要保持灵台清明,可是却又一个恶劣的声音一直在笑。

坠入炼狱吧。

这世间有何好,跟着我一起坠入无间地狱吧。

可是他不是一直就在炼狱之中吗?

他不是一直承受着非人般的痛楚吗?

直到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遥远的尽头,她与他跟着这片炼狱。

到处都是凄惨哀嚎声,妖魔鬼怪在肆意横行,想要将他吞噬。

可是远处那一道白影始终在望着他,他也努力抬头。

直到他听到一个清楚的声音。

“程婴。”

是她的声音,她在唤他。

谢浑身的痛楚,在这一刻仿佛被减缓,那种撕心裂肺,想要将他拽入炼狱的痛,好似渐渐消退。

一瞬间,他心底泛起了无尽眷念。

他好想再听她的声音。

阿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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