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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雁醒来时,段无错并不在身边。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呆呆望着锦被上的绣纹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下床。

走了没两步,屁-股上隐隐作疼。她蹙起眉心揉了揉。怎么会疼呢?难道是什么时候摔了不成?

她隐约听见段无错的声音,却也不确定。

哦,她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段无错好像心情不太好,力气也比往日大,屁-股疼是被他拍疼的……

她拧着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他。他又不像是会因为在别处坏了心情拿她撒气的人。

她懒懒打着哈欠,分明已经醒了,眼皮却沉重抬不起来,只能使劲儿揉着。她走到门口,凉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些。

段无错在外面与不二说话,她迷迷糊糊地只隐约听见他们好像谈到了陶国,似乎是段无错吩咐不二去陶国办什么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她没听清。

她又懒懒打了个哈欠。

段无错挥了挥手,不二低着头恭敬退下。他转过身,望向站在门口的青雁。她身上穿着雪白的寝衣,赤着脚。

竟是连鞋子也没穿。

春衫薄,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长柏穿过月门,经过不二身边,正往这边过来禀事。他远远看见段无错朝门口的青雁走去,段无错拿起挂在门口衣钩上的宽大外衫披在青雁的肩上。

长柏遥遥望着青雁,心里竟然很平静。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执拗地想要青儿的相认,不管是她的仇恨还是责骂,甚至取他性命,他都是渴望的。

可当他搬出易今泠逼她与他相认之后呢?她只在最初狠狠打了他一个巴掌。然后便没有然后了。她依旧每日弯着眼睛当容易满足日日欢乐的湛王妃。

风浪吹起的波涛那么轻易的在风熄后归于平静。她没有对他做任何事情,没有将他撵走,没有针对。一切都和以前一样。见面时,她并不会故意避开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是湛王妃,他是府里的宦奴。

她越是这般,反倒是长柏开始回避,不太往她面前去。

“夫人醒来思夫心切,连鞋子也不及穿来找为夫?”段无错说着,慢悠悠地给她理了理外衫,将她整个纤细的身子裹在其中。

青雁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子。天气日渐转暖,她也没觉得凉。

“才没有。”

段无错睥着她,试探道:“夫人可知昨夜睡时在喊情郎?”

“情郎?”青雁抬起眼睛来,惊讶地望着他。

青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备受那个火海夜晚的折磨,经常梦见那一晚的惊惧和难过。有时,她也会喊长柏。

可是自从做了湛王妃,她吃好穿好住好,日子好生欢愉,已经许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瞧着青雁惊讶的样子,心下有些满意。心里耻笑自己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唬她,可是嘴上却下意识地继续编了下去:“远嫁和亲,夫人可是不愿?”

他搭在她肩膀的手,慢条斯理地捻着她软软的耳垂。

“夫人的梦里似乎有个情郎,可惜情郎是个负心汉,只能眼睁睁看着夫人远嫁和亲。”段无错顿了顿,声音轻下去——“夫人可受过情伤?”

百般试探,也只不过是为了这最后一句。

青雁望着段无错,心里却一下子慌了。所有刚醒的迷糊困倦都不翼而飞。她想起刚出来时听见段无错吩咐不二去陶国办事情。

他要办什么事情?

莫不是派不二去陶国查花朝公主吧?

青雁嘴唇一哆嗦,捧起段无错的手,说:“是,我以前是有个情郎。可是父皇说我没眼光,将那人拉去阉了!”

段无错:“……”

刚走到近处的长柏:“……”

长柏抬眼,目光复杂地看了青雁一眼。

青雁才发现长柏就在段无错身后,她尴尬地不由咬了一下舌尖。段无错的身体挡着,若她早看见长柏走过来,绝对不会这么说……

长柏垂目恭敬行了礼,禀道:“殿下,宫里派了第二批进府伺候的宦奴和侍女,都在前院候着。”

段无错道:“府里用不到那么多,让他们都回去。”

“是。”长柏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往前院走去。

青雁歪着头,视线越过段无错,望着长柏的背影,心下有些歉意。她希望自己无心的话不要伤了长柏的自尊心才好……

段无错凉薄地打量着她,问:“夫人那阉了的情郎与这个长柏有几分相似之处?”

“啊?”青雁惊讶地望着段无错。

段无错捻着佛珠手串,直视青雁的眼睛,慢悠悠地说:“怪不得夫人不喜长柏在跟前伺候。是怕想起自己被阉了的旧情郎?”

明明是晚春温暖时,青雁却从脚底开始发寒。

段无错都看出来了什么?他这人,是不是过于敏锐了?青雁的心怦怦跳着。

段无错昨天晚上发现自己不了解青雁,或者说在更早之前就知道她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单纯。

可是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上心。

现在,他想去了解她。

当他想要去了解,所有的遮掩都是徒劳,什么都藏不过他的眼睛,一切将会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段无错微眯了眼,神色莫测地审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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