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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不打自招嘛。

于是,商场经理故作无奈地说:“商品是真是假,还是由权威机构来认定吧。您既然说它是假冒的,那就拿出书面证明来。”

年轻人似乎也不打算继续纠缠,点头说:“那我就等到有了鉴定结果再来。”

“您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吧,”经理将人拉住说,“我们商场也想关注一下检验的具体进度。”

年轻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将自己的呼机号码留给对方就离开了。

在商场经理看来,打假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索赔赚钱,所以,当天晚上便有人跟那位年轻人取得了联系。

退货退款,并且多给了他两千块钱。

将事情在商场之外完满解决了。

然而,这位名叫余江的年轻人,并不是普通的打假人。

拿到商场的赔偿后没几天,《青年报》上就出现了一篇记者对他的采访。

他介绍了最近在北京十几家商场的打假经历,顺带着提到了这次在商场外完成的索赔。

鼓励普通消费者们都能善用《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对于余江这样的打假人,社会上对其褒贬不一。

有人觉得他知假打假不仗义,也有人觉得他是正义的一方。

对于这样的打假行为,各大厂商都是乐见其成的。

打假人索赔的对象是商场,与生产商没关系。

有了打假人打假,反而还维护了生产商的权益。

狄思科对这种行为当然也是支持的。

可是,余江这次针对假冒传呼机的打假行为,却给腾飞惹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打假腾飞的传呼机比较有成效,因为腾飞传呼机,他已经收到了商家的三笔赔偿。

这样一句话,被有心人单独拿出来渲染夸大。

没过多久,就在坊间有了一条流言,“腾飞在市面上的假货太多,以防不小心买到假货,大家还是别买腾飞了。”

情报科将这则流言加粗标红报上来的时候,腾飞管理层全都惊呆了!

若是给消费者留下假货泛滥的印象,谁还敢冒险买腾飞的产品?

那他们腾飞不就彻底完蛋了吗?

短时间内,大规模的传播流言,不可能是群众自发的,一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这种缺德主意是哪个竞争对手想出来的啊?

搞不好还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腾飞怎么就假货多了?”万锦被气得大拍桌子,“传呼机的假货比假酒多吗?比假鞋多吗?凭什么说咱假货多?”

翁佩云嗔怪道:“人家是跟其他品牌的传呼机比较,谁让你跟假酒假鞋比了!”

“回收的二手传呼机大多是洋品牌的,制假售假的人怎么可能放过洋品牌那么大的市场!腾飞的假货多,但他们的也不少啊!”

假货出现不是一天两天,万锦早就被假货闹得焦头烂额。

“我看这商标侵权比专利侵权还让人难受,那些人堂而皇之地使用咱们腾飞的商标制假,产品质量根本就不过关。这几个月厂里接到了好几台返厂维修的传呼机,外壳拆开以后,一看就是私人组装的,制作手法粗糙得很,太影响腾飞的形象了!”

马援朝接话说:“指望别人良心发现,显然是不现实的。咱们把产品的防伪工作做好,少给其他人钻空子的机会比什么都强。”

报纸上那篇针对余江打假的采访,他已经看过了。

余江购买传呼机的那家商场,是他们的经销商之一。

连经过他们授权的国营商场都敢掺假销售,那其他地方只能更猖獗。

狄思科认同地颔首,“咱们这一年发展得太快,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扩大生产规模和扩张市场上,对防伪和售后反而缺少关注。借着这次机会,咱们正好把防伪工作提上日程,也算知耻而后勇了。”

“我记得之前不是提过搞KK防伪标识和电话防伪么,甭管花多少钱,先把防伪搞起来。”马援朝咬牙道,“否则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口碑,全得让冒牌货祸害了!”

防伪标识要搞,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应对坊间流言。

腾飞产品假货多的传言已经初见成效了,不但直接影响了传呼机的销量,连VCD影碟机的销量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狄思科没给流言继续发酵的时间。

三天后就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解铃还须系铃人,腾飞对外宣布,决定聘请余江及其团队为腾飞的专业打假代理人!

他们将以北京为起点,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一场打击假冒伪劣的战役!

余江是今年的打假名人,已经因为打假索赔,数次登上报纸版面和电视节目。

他虽然不经常露出正脸,但余江这个名字,在今年的新闻界还是如雷贯耳的。

所以,得知腾飞公司与余江达成了合作,所有被邀请来的新闻记者,都被这个消息惊掉了下巴。

这种情况也能合作吗?

还是头一回听说厂家跟打假人一起玩呢!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啊?

作为当事一方,余江也很意外,他确实通过打假赚了一些钱,但他从没想过把打假当成正经工作来做。

不过,既然收了腾飞的钱,他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就像狄总说的,如果这单工作被他做出效果,打响了名气,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多企业委托他打假呢!

于是,他在发布会上,狠狠表了一番决心。

举着腾飞发给他的聘书说:“大家都知道,相比于快消品,电子通讯行业由于准入门槛高,假货并没有那么猖獗,而电子通讯行业中,腾飞的假冒产品也并不是最多的。帮助腾飞打假,会有一定的难度。”

“但我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在过去的一年中,各位都看到了我打假的决心。在腾飞公司的身上,我同样看到了打假的强烈决心。在这里我先表个态,一定使出全力帮助腾飞打假,纠正行业的不正之风,为维护广大消费者的合法权益作出最大的贡献!”

当天出席的媒体,都是腾飞宣传部门请来的,第二天就齐齐报道了腾飞与余江的这次跨界合作。

一些媒体还额外介绍了选购腾飞产品时,要如何辨别真伪,如何拨打防伪电话。

很多报纸都刊登了余江举着聘书,与狄思科握手的照片。

不过,余江这次要整大活儿了,害怕被人报复,出席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

那些想要记清他长相的人,只能失望叹息了。

对于狄思科来说,只开一场新闻发布会还不够。

发布会结束后,他又接受了《质量万里行》栏目的专访。

详细介绍了聘请专业打假人的初衷。

记者问:“狄总,委托余江帮腾飞打假,您不怕有人说腾飞哗众取宠吗?”

狄思科笑道:“说我们哗众取宠的人,应该是制假售假的那一伙人吧?腾飞与广大消费者的利益和立场是一致的,通俗点说,我们与消费者是一伙儿的。腾飞下死力气针对假冒伪劣产品,对我们的顾客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也是一名消费者,对市面上的假货深恶痛绝,买到假货时谁都不会有好心情。如果打假就叫哗众取宠,那我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可以主动站出来,跟我们一起哗众取宠!”

记者继续问:“腾飞这次的新闻发布会召开得非常突然,是什么原因让腾飞下定决心打假呢?”

“腾飞在口碑和质量上都算得上是名牌了,名牌从来不缺假货,假货也只会仿冒名牌。你看看哪个名牌没有假货?尤其是这两年,根据工商质监部门的抽查,商场中每三件产品里,就有一件不合格产品。为了保证企业和消费者的权益,整治假冒产品已经刻不容缓了。”

“事实上,每一个企业都在明里暗里地整治假货,我们腾飞在今年已经打了两起商标侵权官司,今年上半年,腾飞支付了70万的打假费用。据我所知,行业内的其他企业也在这方面下了大力气,具体是哪个品牌我就不点名了,只能说很多外企在这方面的花费也不少,假货横行,大家都是这方面的受害者。”

记者同志:“……”

她听出来了,腾飞的这位狄总话里话外,一直在强调,腾飞的假货不是最多的。

狄思科叹息一声说:“根据《商标法》的规定,侵占商标的赔偿额为侵权人获得的利润,或被侵权人受到的实际损失,但是,很多造假者的发货手续、账目都是不完整的,他们获得的具体利润根本无法真实统计,所以被侵权的企业想要通过法律手段,获得合理赔偿很难。我们支付了70万的打假费用,实际获得的侵权赔偿只有15万。”

记者了然地点头说:“走法律途径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你们就聘请打假人了?”

“哈哈,不能说走法律途径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说走法律程序的效率比较低吧。”狄思科笑着介绍,“企业注册商标专用权,咱们国家实行的是司法保护和行政保护相结合的‘双轨制’,可是,除了法院和工商部门以外,能参与打假的还有技术监督部门、公安检查机关等等。由于各部门的工作流程不同,很多时候,一起假冒侵权案要拖很久才能结案。”

“双轨制有双轨制的好处,但腾飞现在打击假冒产品的决心太迫切了,需要多种手段并举。除了走法律途径,与各方联合一起打假,也是行之有效的方法。我们希望以最快的速度,为消费者提供最好的消费体验。”

*

《质量万里行》的采访结束以后,狄思科又接受了另外两家媒体的采访。

由于他最近经常出现在报纸上,连郭美凤都关注起了打假的新闻。

“你们腾飞算是办了一件实事!现在这假货太猖獗了,”郭美凤扔下报纸说,“之前我在胡同口那药店里买的感冒药,好像就是假的,吃了药以后一点效果也没有,一个感冒拖了半个月才好。”

“您要是害怕买到假的,就去医院开药吧。医院的药总不至于是假的吧?”狄思科看了眼手表说,“这都九点多了,您今天怎么还不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