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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说:“咱家只是忽然想去金露殿瞧瞧,娘娘随意。”

沈茴松了口气。

因,裴徊光没有阻止,皇帝真的死了。

也因,裴徊光没有亲自动手,他不止一次地说过他不想亲手杀齐家人。

裴徊光放下了手,无所谓满殿人望向他的目光,越过沈茴,缓步往前走。这里是金露殿的偏殿,一直往前走,穿过南门,就到了皇帝上早朝的金露殿。

虽来前不是想去金露殿,可此刻,裴徊光倒也忽然来了兴致,想去金露殿瞧瞧,瞧瞧他小时候顽皮在龙椅上刻的小乌龟还在不在。

沈茴听着外面咆哮的暴雨,忽然提高音量:“平盛,拿刀来!”

已经往前走了一些的裴徊光微怔,诧异地停下脚步回望着沈茴纤细又挺拔的背影。

“好哩!”不同于旁人的茫然,平盛五官都是笑着的,他小跑着过去,将手里的刀递给沈茴。

大殿内的人茫然不解,不知道皇后拿刀要做什么。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怨恨这样的皇帝,可他毕竟是皇帝啊!弑君更是大逆不道、有违天理。难道皇后娘娘带领大家替天行道之后,要以死谢罪吗!

那、那……

不少人心里产生了迷茫、畏惧,他们在心里悄悄地问自己若皇后娘娘带头自裁,她们要不要也跟着以死谢罪?

沈茴握着平盛递来的刀,蹙了蹙眉。

太重了,比刚刚那把剑还要重。

沈茴用力握紧这柄刀,觉得不太顺手,她拧着眉调整了角度,笨拙地换了几种握刀的姿势,才勉勉强强地找到最顺手的握法。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里,沈茴举起手中的刀,朝皇帝的脖子砍下去。重刀落下,落在皇帝的脖子上,磕出深深的口子来。

并没有能成功将皇帝的头颅砍下来。

于是,沈茴便再一次举起这把刀,朝着刚刚砍的地方,再用力地砍下去。

一下、一下、再一下。

跌坐在地的人们一个个站起来,呆滞地望着娇小的皇后娘娘是如何穿着这一身凤袍,笨拙又用力地去砍皇帝的头颅。

这样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惊悚。

裴徊光皱眉望着沈茴发了疯的模样,猜测着她想干什么。转瞬间,他明白了沈茴的用意,眉宇展开后,阴沉的漆色眸底渐渐浮现了一丝亮色。

啧,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小皇后杀人的样子这么好看。

平盛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娘娘,让奴来?”

“让开!”沈茴高声。许是因为砍了这么多还没有将皇帝的头颅砍下来,她心里生出了几分恼气,甚至觉得有辱家门。她越发用力握紧手中的刀,因为透支了太多的力气,纤纤的指已开始细微地抖颤着。

随着“梆”的一声响,沈茴手中的刀落了地。与此同时,皇帝死不瞑目的头颅也终于被砍了下来。

就算不去看,沈茴也知道满殿的人此时用什么样子的目光望着她。无视掉这些目光,沈茴揉了揉酸疼的手,她缓缓弯下腰,云鬓间耀灿的鎏金流苏步摇晃颤着。

沈茴抓着皇帝的头发提起他的头颅,站直身体,望着紧闭的殿门,提声:“开门!”

从一开始,沈茴就知道,要皇帝的命并不难。她所担心的,是弑君这件事情会有多少人枉死。还有皇帝死了之后,可能生的乱。

她发自内心地珍惜着热爱着每一条鲜活生命。

亦将竭尽所能地站在前面。

天下人都畏惧裴徊光,对他唯首是瞻。可是有人心中真的敬他吗?只有裴徊光的护佑,根本不够。

尊者,需要被敬畏。敬与畏缺一不可。

沈茴也曾谋划万全之道,让一切在暗中进行,不落口舌不被指责。

可是她慢慢想通了一件事情。

守礼法,善贤淑——这些是身为皇后需要有的品质,亦是尊贵的太后应该有的品质。

然而,垂帘听政的太后不需要。

心之所向,虽九死其尤未悔。

美名?呵。

沉重的殿门缓缓拉开,跪在暴雨中的满朝文武茫然、疑惑、惊愕地望着提着一颗滴血人头的皇后娘娘。

沈茴将手中的人头扔下石阶。鲜血淋漓的人头沿着石阶一层层滚落,终于落在最下面的地面,亦是跪地的臣子面前。

暴雨狂斜,冲刷着人头上的乱发和血污,让皇帝惊恐睁大眼睛的头颅被认出来。

“是、是陛下!”跪在前面的臣子惊呼。

“陛下——”

“这这这……”

哗然。

沈茴面无表情地望着雨雾中的朝臣们,将他们脸上的表情一一收进眼中。

皇帝一条性命,取之不难。所以,他的死必须在最有用的地方。

比如,给垂帘听政的太后做震慑的铺路之用。

右相站起身,率先开口:“敢问娘娘殿内发生了何乱?是何人刺杀……”

沈茴打断他的话:“陛下恶行罄竹难书,砍杀陛下之人并非刺客,而是大义灭亲的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