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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兰?在……”老夫人本想指点蝴蝶兰在哪里,却因为不远处的人影止了话。

府里的李管事带着很多小厮经过,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好似一眼看不到头,这些小厮或提或抬着东西。

老夫人声音如水:“过年就是麻烦。”

她又问:“这兴师动众的,又是做什么?”

一旁的侍女禀话:“老夫人,这些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

老夫人的脸上立刻浮现了厌恶。这种厌恶毫不遮掩,立在一旁的寒酥看了个清楚。这不是寒酥第一次在老夫人面上看见这种厌恶。封岌归家那一日,温和慈爱的老夫人就曾流露过这种表情。

老夫人重新看向立在一旁的寒酥,给她指了刚刚瞧见蝴蝶兰生得最好的那一片在哪里。

待寒酥带着侍女离去,老夫人皱着眉问:“穗娘,嘉屹又进宫了?”

“半个时辰前出了府。我瞧着他身上穿着,不像是进宫的样子。”穗娘一边禀话,一边给老夫人又倒了一杯清茶。

好半晌,老夫人叹了口气。

封岌确实没有进宫,他一个侍从也没带,一个人去了热闹的街市。今日是年三十,哪里都热闹。

他就是想看一看繁京的热闹。

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封岌走上热闹街市最中央的横桥。桥身最高处两侧有长椅,平日可供人稍坐小歇。只是今日人挤着人着急采买,并没有人在那里小坐。

人群笑着穿梭经过,唯封岌站定在桥上,他略弯腰,双手撑在桥栏,俯瞰京都最繁华的地方。

见惯了边地的荒芜和苍凉、疆场的鲜血和白骨,封岌俯瞰着下方的人群,稍有些不适应。

沿街商铺店门打开,宾客来来往往。沿街叫卖的小贩操着不同的口音,喊着同样的热闹。行色匆匆的年长者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那一堆深色的布袋子之间,还夹着个不和谐的小猪糖人,明显是要带回家给孩子。

年轻的女郎们穿着鲜艳的裙子手挽手闲逛,娇娇的笑声轻柔悦耳。又有一群顽皮的孩童追逐着穿过人群,跑在最后的孩童手里高高举着个纸风车,风刮过,吹得风车呼呼地转动,转出圆形的光晕。

这就是他十余年守卫的疆土与百姓。

那一张张笑脸、一道道闲适放松的身姿,都是边地之士白骨血肉堆成。

纵不能享盛世之繁,后世喜乐便无悔无惧。

封岌站在高处俯瞰,替葬身疆土的万千烈士看一看他们不灭的凌云志报国心。

“将军?”一道噙着意外的女子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赵将军、李将军、孙将军……军中有太多将军,可若被省去了姓氏,只尊称“将军”,唯封岌一人。

封岌寻声望去。

昭礼县主压下心中崇拜,挤过人群走到封岌面前缓缓福身。

“县主多礼了。”封岌道。

他居然认得自己?昭礼县主心中更是惊喜。

封岌确实对她有印象,毕竟小年那日她弹唱了寒酥写的词。

“将军!”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壮着胆子走到封岌面前,他仰着小脸,认真道:“过年了我能买最喜欢的草莓糖了,我想给将军!”

他朝封岌伸出小手,将攥着大半日的一块糖递给封岌。明明想了很久的糖,终于得到了攥在手里舍不得吃,却在见到封岌的那一刻主动送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在封岌接过那颗糖时,小男孩立刻开心地笑了,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开心,今日的开心会让他铭记很久很久!

人们早已认出了封岌,只是谁也不敢上前打扰。如今有了昭礼县主和那个胆大的小男孩开头,更多人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表达着恩谢,又恨不得也像那个小男孩一样能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封岌。

封岌听着他们的恩谢,甚至十分有耐心地听着他们重复一遍又一遍的话,不过东西却是再没收。

在封岌听着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这些年生活变化时,寒酥正在府中忙碌地准备着十二糕。

苏文瑶也在她身边帮忙。

“我还以为你今日会归家。”寒酥道。

年三十不回家确实有些不像话,苏文瑶笑着敷衍:“舍不得姐姐。”

寒酥搅拌酱料的动作慢下来,她说:“你和四夫人感情真好。我也是有妹妹的人知道姐妹情谊的深厚。”

“我和姐姐关系是很好。”苏文瑶接话。

寒酥和苏文瑶一边做糕点,一边闲聊。寒酥说了很多和寒笙之间的姐妹相处,苏文瑶亦说了很多之前在家里和姐姐的相处。

复杂的十二糕要花好长时间。今晚的除夕宴上会摆上十二糕,除此之外,寒酥又给每一房备一小份。她和苏文瑶分头各处去送。分配任务时,苏文瑶目光闪烁了一下,道:“衔山阁那边我去送吧。”

“好。”寒酥点头。

寒酥终于忙完了除夕宴上的十二糕,可惜她并不参宴,看不见这十二糕摆在除夕宴上的模样。

她有孝在身,本就不适合参宴,何况如今伤了脸也不愿意在宴桌上用膳时摘面纱。

天色逐渐暗下去,赫延王府各房的人都往前院去准备开宴。

寒酥牵了妹妹的手走到院子里,和她一起堆雪人。

原先在家里,一连几年过年时少雪,寒笙都惋惜不能在新年第一天堆一个大大的雪人。没想到到了京城的第一个新岁,倒是完成了妹妹这心愿。

前院热闹,甚至所有人都热热闹闹静候除夕的到来,朝枝阁里的姐妹二人却一身素衫以雪为伴。

后来,前院的热闹声隐隐传过来,又有烟花爆竹声蓄势待发。前面这是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吗?

寒酥摸摸妹妹的头,问:“笙笙想出去玩吗?”

寒笙摇头:“我只想和姐姐在一起。”

寒酥弯唇。

所有人都在团聚的日子,寒酥原本因为父母皆不在又远离故土心下难免凄凉了些。可听妹妹这话,她又心中慰藉。至少她和妹妹还仍在一起。她不再想其他,专心陪着妹妹堆雪人,要堆一个最漂亮的雪人静候新岁到来。

当前面烟花爆竹声越来越多时,寒酥抬眸望天,后知后觉快要天黑了。

他现在应该正在前宴,被所有人簇拥着。

寒酥蹙眉,那他今晚还会过来吗?

作者有话说:

老男人:她是不是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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