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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赫回行宫的时候,由于面上带着?明显的阴郁,行宫里的气氛比平日更沉闷。

从前这位主子不?高兴时,都是殷琅去?哄,而今顶替殷琅位置的荀言一时半会儿还摸不?透许君赫的性格,不?大敢贸然上前搭话。

于是这样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在施英的身上。

他?端着?新鲜的梅花糕进了寝殿,就看见许君赫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

窗子大开,后边是一片枯败的景色,毫无欣赏可言。

寒风呼呼地往屋里灌,许君赫没?穿大氅,身上的衣裳不?足以御寒,于是一张脸被?冻得微红,显出一点鲜亮的颜色来。

施英暗叹一口气。

许君赫自小?在皇帝手边长?大,从记事起就被?皇帝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他?任何时候都比同龄孩子更加优秀,可靠。

但他?终究年纪轻,无法对所有事都运筹帷幄,掌控自如。

施英缓步走?过去?,轻声?道?:“小?殿下,这寒冬腊月里的风凉,您大病初愈,还是少吹些风为好。”

许君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还不?至于倒在这点寒气里。”

“小?殿下身体强健,这是自然的。”施英笑着?奉承,“但您身体金贵,何须经受这些霜雪。”

过了片刻,许君赫可能是觉得这话有点道?理,伸手将窗子给关上了。

没?了寒风的侵蚀,房中的气温渐渐回暖,许君赫回到桌边坐下,一眼就看见桌上的梅花糕,嘴角一沉,“我不?吃,端出去?。”

施英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下也琢磨出点什么,试探地问道?:“小?殿下,这两日怎么不?见纪姑娘了?先前她?走?的时候还说会再来找奴才们玩呢。”

果不?其然,许君赫一听到纪云蘅,眉眼拢上郁气,“她?忙得很,哪有时间。”

又是绣香囊,又是学画,得了空还要去?妙音坊找柳今言,脑子里哪还有什么九灵山。

“纪姑娘先前那么挂念小?殿下,再忙也是能抽出时间的,该不?会是让什么事给难住了吧?”施英继续试探。

许君赫冷笑一声?,“她?挂念的人多了去?了。”

施英就笑眯眯道?:“小?殿下对她?来说总是不?同的,纪姑娘之前住在行宫的时候,每天都要起得很早,下山去?给您买吃的。”

说是每天其实有些夸大了,但纪云蘅的确也是经常爬起来得很早,背上自己的小?挎包下山去?给许君赫搜罗好吃的。

表面上她?住在行宫玩,实则也不?是整日无所事事。

早上买了东西回来,正赶上煎药的时间,她?就拿着?扇子坐在灶台边,与旁人一起盯着?药。

施英觉得纪云蘅有这份耐心是十分?难得的,这霜打的天气里,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本就是非常难的一件事,纪云蘅却能为了给许君赫买东西抗拒严寒,天才刚亮就打着?哈欠出了门。

而且熬药也是一件非常枯燥乏味的事,还要时不?时盯着?火候和汤药的状态,行宫里的太监们都鲜少有这个耐性,纪云蘅却能抓着?小?扇子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她?什么都不?做,就盯着?跳动的火苗,安静得像一个白瓷摆件。

在施英看来,自家的小?殿下对纪云蘅来说,就是特?殊的。

不?是谄媚,不?是讨好。

什么门当户对,心计头脑,那都不?是施英考虑的事,他?就觉得纪云蘅适合做太孙妃,单凭她?那颗赤诚之心就足以。

许君赫只要一想到纪云蘅用一双带着?疑惑的眼睛看着?他?的场景,就难以抑制心中的烦躁。

她?的确什么都没?说,但那表情?落在许君赫的眼中,就好像是在质疑他?为何欺负了那姓邵的一样。

许君赫一阵气闷,“哪有什么不?同,她?对谁都是一样的。”

纪云蘅力?所能及的付出和给予,平等地分?给每一个对她?好的人,没?有什么特?殊。

正因如此,许君赫才觉得不?忿。

分?明他?为纪云蘅做得更多,虽说一开始就没?想要索取什么回报,但至少她?对自己和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应该是不?同的。

她?投来的那双带着?疑惑的眼神,不?应该带着?不?信任。

许君赫越想越气,对着?梅花糕撒气,“把这东西给我扔远点。”

施英上前端起梅花糕,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说:“小?殿下,奴才觉得方才可能是说错了。”

许君赫抬眼,等着?他?下半句。

“奴才觉着?,不?是您对纪姑娘不?同,而是纪姑娘对您来说,是不?同的。”

许君赫眉头微皱,俊美?的脸上闪过一刹的疑惑。光影落在他?的脸上,都没?来得及照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又很快被?他?收敛起来,“我对她?没?有那种心思。”

语气带着?一股轻慢,分?外不?在意。

施英就道?:“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奴才都看在眼里呢。”

许君赫道?:“说的什么胡话,施公公年岁大了,不?适合在外奔波,我即刻安排人年前给你?送回京城。”

一听到不?中听的话,他?就要赶施英回京城。施英便不?说了,端着?梅花糕离开了寝殿。

许君赫连着?两日没?有下山,纪云蘅就照着?从他?那里学来的皮毛针法自个练习绣花。她?做事认真,且又极有耐心,尽管绣出的纹样都无法入眼,但在她?坚持不?懈地练习下,已经逐渐能做出完整的香囊了。

纪云蘅心中高兴,下意识想要将香囊拿给许君赫看,证明自己在女工方面并不?是毫无天赋。只是那日许君赫一句话未说冷漠地离去?,纪云蘅一时也拿捏不?准是不?是邵生说了什么惹怒了他?,便在学画的时候提起了此事。

“说了什么?”邵生执笔,在纸上描绘出一条又一条柔软的丝线,将荷花在纸上勾勒,不?经意道?:“没?说什么呀,好像是殿下不?大满意我找你?要那些未完成的香囊。”

“怎么会,那些都是绣坏了的,不?值钱。”纪云蘅趴在边上看他?作画,一心二用,“肯定是别的原因,邵哥哥你?再想想。”

邵生压根就没?有仔细回想的样子,道?:“你?若是不?信,待他?再来找你?时,你?就跟他?说,你?那些绣坏的香囊都被?我买了,你?看他?生不?生气就是了。”

纪云蘅疑惑道?:“为何要买我绣坏的香囊?”

“你?不?是想知?道?他?究竟为何生气吗?”邵生时不?时停笔,去?看画上的图案,“如若他?不?想让你?卖,一定会自己出钱买,届时你?就十两银子一个卖给他?。”

纪云蘅瞪圆了眼睛,“十两?”

这也太贵了,又不?是金丝绣的香囊,哪能卖十两一个。更何况这香囊被?她?绣得乱七八糟,丢在路边怕是都没?人捡的东西。

“值不?值这个价,殿下知?道?,你?不?必操心。”邵生搁下笔,笑着?说:“听哥哥的,总没?错。”

纪云蘅从邵生这里学了画回去?,琢磨了一个晚上,对于邵生的话只听了一半。

他?说让纪云蘅在家中等着?,但她?却背上挎包,上了九灵山,来到行宫。

守门的侍卫和太监都已经眼熟她?,纪云蘅进门便没?有任何人阻止,一路行到许君赫的寝宫。

荀言正在殿外候着?,见到纪云蘅之后当下露出个诧异的表情?。

先前在小?院里已经见过她?一回,荀言自然不?必多问,让纪云蘅在门外稍等,自个进了殿中通报。

没?承想纪云蘅来得不?是时候,许君赫正在午睡,于是荀言一时间给难住了。

又不?是什么正经大事,谁敢去?喊睡梦中的主子?荀言略一思量便退回了殿外,轻声?对纪云蘅道?:“姑娘,殿下尚在休息,恐怕要请姑娘等些时候了,先去?屋中喝杯热茶吧。”

纪云蘅摇了摇头,说不?必。她?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来,又道?:“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荀言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见纪云蘅已经揣着?手坐下来,又劝了两句,纪云蘅皆摇头拒绝。

纪云蘅在陌生人面前寡言,不?是发呆就是用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色,就这么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寒风在她?身上侵蚀,即便是裹了厚厚的衣裳,也将身上的温度消散殆尽。纪云蘅呵出一口白气,说:“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去?年冷。”

纪云蘅每年都会这样说,实则在她?的记忆里,每年冬天都很冷,只是今年遭受的风雪少了,所以乍然在风里坐了那么久,才觉得今年的冬天要更冷一些。

许君赫就是在这时候醒的,他?披衣下床,觉得寝殿中火气太旺,闷得几乎要出汗,便一把将窗子推开。

冷风灌进来的瞬间,他?一眼就看见坐在院中的纪云蘅。也不?知?在风里坐了多久,她?鼻尖脸颊都冻红了,缩着?脖子揣着?手,像是个把自己团起来的小?动物。

听到窗子的响动,她?缓慢地抬头望来,眼中带着?期冀,与他?对上视线。

许君赫在刹那间,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捶了一记。

纪云蘅总算等得他?睡醒,赶忙起身走?来,唤道?:“良学,你?睡醒了?”

许君赫看着?她?走?来,越到近处越能将她?冻红的脸看得清晰,将她?眉眼间的情?绪看得分?明。

“何时来的?”许君赫开口,嗓音有些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更显低沉。

“我吃过了午饭就来了。”纪云蘅自己也不?记得具体时辰,只道?:“你?在午睡,我就在院中等着?,他?们让我进屋子里坐着?,我不?想。”

“进来说话。”

许君赫吩咐了一句,让荀言将她?带进来,随后将窗子又关上。

纪云蘅进了房间,只觉得周身乍一暖和,原本有些失了温度的手脚也开始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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