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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进来等?”许君赫端起温热的水喝,灌了几口之后嗓子润了些,嗓音恢复正常。

“会吵醒你?。”纪云蘅站在桌边,低着?头往挎包里掏东西,因此没?看见身后许君赫脸上的神情?。

复杂的情?绪沉在眼底,一时分?辨不?出来是生气还是愧疚。

“吵醒便吵醒了,这有什么。”

许君赫从前是断然说不?出这种话的,他?有些起床气,倘若不?是什么大事将他?从梦中惊醒,宫人少不?得被?磋磨一顿。而今这句话顺着?嘴就出来了,甚至没?有经过细细思考。

他?行到殿门处,冷着?脸让荀言去?熬煮姜汤。

纪云蘅身子骨弱,也不?知?在风里吹了多久,恐怕会生病。

回去?的时候纪云蘅已经将挎包里的东西全掏出来,是几个绣毁的半成品和两个完整的香囊,另外还有一些果干和花生之类的小?零食。

许君赫放轻了脚步,落在软绵绵的垫子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悄无声?息地靠近纪云蘅。

就见她?左右手各拿了一个香囊,似乎在认真对比着?什么。两个香囊都绣着?花,形状大致相同就是颜色不?一样,不?过凌乱的针脚和奇怪的图案彰显着?绣花者的技艺不?精。

纪云蘅认真对比了之后,选择了左手的那个,将右手的香囊放下。

“这是你?绣的?”许君赫突然开口,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纪云蘅被?他?吓了一跳,惊慌地回头,见他?竟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一时还没?回神,愣愣道?:“是呀。”

其后她?就想起自己上山的目的,转身将香囊往上举了举,“我觉得我已经学会了绣香囊。”

许君赫顺手将香囊接下,细细看了一遍,忽而笑了一下。

他?不?说绣得好还是不?好,只一个笑容纪云蘅是看不?明白的,便疑惑地问他?:“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这东西若拿去?送人,还差得远。”许君赫将香囊握在手中,“你?只不?过学了一点皮毛,就敢说自己学会了?”

纪云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心想也是。

刺绣这门技艺里的门道?多了去?,她?只是用最简单的手法绣出了简单的图案就说自己学会了,确实有些自傲。于是她?道?:“那良学可以再教我一些吗?”

“当然。”许君赫随口答应下来,“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纪云蘅瞧着?他?的脸,见他?面上虽没?有明显的笑意,但眉眼呈现出相当放松的姿态,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前两日他?生气离去?的事,仿佛在无形之中消弭,纪云蘅无法得到他?是为何生气的确切答案。

她?就这么悄悄摸摸地观察了他?两眼,然后被?逮到,许君赫道?:“鬼头鬼脑地偷看干什么?”

纪云蘅小?声?反驳道?:“我没?有偷看。”

许君赫没?有追究,转身让人上了些甜茶和糕点,随后找出先前他?练习绣香囊的东西递给纪云蘅,“用这个绣,我在一旁指点你?。”

纪云蘅应了一声?,在软椅处坐下来,紧接着?宫人进殿,将各处的灯点亮,金碧辉煌的大殿整个亮堂起来。

没?多久姜汤就被?送了上来,纪云蘅没?有半点抗拒,自个捧着?碗小?口地喝着?,将一碗姜汤喝了个干净。她?的身子彻底暖和起来,顺着?喉咙往下整个腹部都暖烘烘的,额角还出了细汗。

纪云蘅开始绣花,摸出这手绷的锦布是十分?好的料子,在上面绣自己的针法难免觉得可惜,心疼这流水般哗啦啦消失的银子。

许君赫的脸色倒是如常,自个拿了一卷书在她?边上坐下来,围着?矮桌,两人隔着?半臂长?的距离。

纪云蘅低着?头绣得极为认真,有时遇上不?太好落针的时候才会抬头向许君赫凑近,请教他?如何解决。许君赫会得不?多,教纪云蘅是足够了的,时不?时指点一两句,若她?还是不?理解,就会亲自上手示范。纪云蘅不?问的时候,许君赫也总是忍不?住偏头去?看她?绣花,样子看起来像是个严厉的夫子盯视学生,实则他?的目光并不?严厉,不?知?不?觉晕开一抹柔色。

两个时辰过去?,许君赫手里的书也才翻了几页。

纪云蘅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她?做起事来几乎一心一意地投入,怎么教就怎么做,没?有半句反驳,让人舒心。

许君赫看见有几缕碎发散落下来,隐隐遮住了她?的侧脸,将漂亮的水眸藏进碎发之后。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拨开那些碎发,只是等动作出手之后他?猛地反应过来,手指僵在纪云蘅的耳朵边。

纪云蘅抬头,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良学,怎么了?是我哪里绣错了吗?”

许君赫的手僵在半空中,而后往下一落,落在她?的耳尖上,在上面捏了一下,捏了个不?存在的东西下来,“耳朵上有东西。”

纪云蘅的耳朵骨是软的,像是比她?本人更加脆弱,就这么轻轻捏了一下,竟然迅速泛起了红色。堪比火烧云的速度,眨眼的工夫,纪云蘅的耳朵尖就变得赤红,在白皙的肤色衬托下尤为显眼,染上了绚烂的颜色。

偏生她?自己没?有任何察觉,继续低头绣花,许君赫瞥了两眼,越发觉得她?耳朵上的颜色灿烂。

她?停下手,无意识地揉了一下耳朵。

“怎么?”许君赫压下手中的书问她?。

纪云蘅道?:“耳朵热热的。”

被?她?揉过之后,整只耳朵都烧起来了,与清凌凌的眼眸相映衬,显得纪云蘅眼角边的那颗痣都有几分?艳丽。

许君赫说:“你?别管它,过会儿就好了。”

纪云蘅点点头,继续绣花去?,许君赫却坐不?住了,心间闷了一口气,他?起身去?了殿外。

刺骨的寒风吹来,让他?清醒了些许,正逢施英迎面走?来,笑着?对他?道?:“小?殿下,奴才听说纪姑娘来了?”

许君赫睨他?一眼,“她?来你?这么高兴?”

只一句话,就施英差点乐出声?,“奴才是为小?殿下高兴。”

这两日许君赫心情?不?虞,整个行宫的气氛都相当沉闷,宫人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今日纪云蘅上了山,也不?知?是跟许君赫说了什么,现在的他?站在寝殿门口一身随和的气息,半点攻击性都没?了。

便是施英说了些越矩的话,也不?见他?的脸色有丝毫变化。

施英想到这,又道?:“纪姑娘还是厉害的。”

许君赫不?是很赞同这句话,将袖中的香囊又拿了出来,看了又看,轻哼一声?:“笨蛋一个罢了。”

纪云蘅实在太笨了。她?这两天竟然做了那么多个香囊,甚至在做了两个完整的香囊之后就兴高采烈地上山来,兴冲冲拿给他?看。她?固执地在院中坐了那么长?时间,只是为了不?吵醒在睡觉的他?。

许君赫思绪一散,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掉以轻心,露出个笑来。

施英看在眼里,只觉得这笑容散在许君赫的眉眼各处,充斥着?一股甜的味道?。

他?又道?:“纪姑娘聪明也好,笨也罢,但对小?殿下却是无比真心。”

许君赫将香囊塞进袖中,不?置可否。

施英转头瞧了一眼天色,又道?:“不?若留纪姑娘用了饭再下山吧,奴才这就去?备膳。”

许君赫便道?:“备些甜食。”

施英应了一声?,笑着?告退。许君赫又在殿门处站了好一会儿,其后才转身进了殿内。吹过寒风之后,他?感觉情?绪平定了不?少,那股盘在心间的躁意散去?,恢复如初。

纪云蘅仍旧坐在那地方,低着?头认真绣花,仿佛专注到不?知?道?许君赫途中离开了那么长?时间。

许君赫手里拎着?新送来的甜茶,倒了一杯,“也不?必如此刻苦,休息一下。”

纪云蘅似乎也绣累了,听言就放下了手绷和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抬头就露出红扑扑的小?脸。

许君赫端着?茶走?近,往她?脸上看了几眼,顿觉怪异,“你?怎么了?脸为何这么红?”

纪云蘅下意识用手背贴了一下脸颊,果然感觉脸颊的热度远远超过手背,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她?顿了顿,又感觉脑袋发懵,隐隐有些痛,顿时很有经验道?:“哦,我生病了。”

许君赫放下手中的杯子,两步走?到她?边上,俯身去?瞧,“哪儿不?舒服?”

纪云蘅轻轻摇头,随后起身,拿起自己的挎包,将桌上的香囊全部装进去?,其后对许君赫道?:“我还有个香囊在你?那里。”

这意思,像是讨要。

许君赫疑问:“那不?是给我的吗?”

纪云蘅说:“这些香囊都被?邵哥哥买下了,我要拿去?给他?。”

许君赫的脸色陡然一沉,“什么?”

纪云蘅就按照邵生教她?的说法,“邵哥哥喜欢。”

“喜欢?”许君赫磨了下牙,露出个讥诮的笑,“是喜欢你?的香囊,还是别的东西?”

这香囊绣成这样子还说喜欢,明眼人都知?道?邵生是何居心。

纪云蘅答不?上来这个奇怪的问题,背上挎包,这架势是要走?。

“去?哪?”许君赫问。